第1章

“木木,回來吧,你爺快不行了。再不回來,就見不著了。”

敖木捏著高鐵票,眼看著高鐵進入了自家鎖在的市,小時候的種種,湧入腦海。

他從小就討厭爺爺。他的爺爺,是他母親的父親。他爸爸是入贅。

他的母親敖玲,幼時發燒燒壞了腦子,成為了大家口中所謂的傻子,爺爺就給他找了個上門女婿。一個因為沒考上大學而墮落的男人。

父母一個傻子,一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

敖木自小就是圍繞在譏諷、同情和取笑中長大的。

小的時候,他恨爺爺沒有照顧好母親,讓她傻了。長大以後,他恨爺爺繁殖癌。明知道女兒智商不好,還要給她找男人,而且連那種廢物都往家裏收。害了敖玲,也害了最無辜的敖木。

所以成年以後,敖木就很少回家了。除了定期打錢回去以外,最近幾年,每次過年他都借口工作忙沒有回去。

他原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爺爺和母親了,隻是從大姨的口中得知了爺爺快不行了,他原本枯死的心又有了波瀾。

也許他也無法免俗。那畢竟是骨肉血親。

人快沒了,再見的時候應該說什麼?

“我回來了”?或是“看見我了嗎?”

事實上,如果爺爺再好相處些,別那麼惡劣。他們祖孫倆的關係,也不會那麼僵。

車子停在了市裏,直接打車去了市醫院。

人就在那裏。

看著導航,距離市醫院還有不到兩百米。

敖木手機電話響起。接聽電話,聽見了對麵泣不成聲的聲音。

“木木。媽媽也沒爸爸了。”

那一瞬間,熬木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他也說不出是因為爺爺死了,還是因為媽媽的這句話。他跟媽媽,都是沒爸的孩子了。

車子到了,敖木付了款,下車進了醫院。詢問了一下爺爺的病房,快步走過去。

人剛斷氣,還能給親屬一個告別的機會。

敖木上了樓,就瞧見母親和大姨在一個蒙上白床單的病床上哭。

敖木自己都忘記是怎麼走過去的。走進了,大姨敖珍抬起臉瞧見人,站起身將人抱住。

“你說咱這命啊!”

一家人在一塊哭了一抱,可這喪事還是要辦理。

敖木掀開傳床單看一眼爺爺。他比印象中瘦了很多。許是常年皺著眉毛,人都去了,眉毛還是一個緊實的川字。

走了以後,他會很輕鬆吧。不論對死了的人,還是活著的人來說。

結算了醫院的賬單,雇車將人拉回去。讓大姨先在家裏找人設靈堂,給親朋們報喪。自己去縣裏找陰陽先生,購買各種喪葬用品。

人生最重要的三個場合。百天、結婚、葬禮。這應該熱鬧,大操大辦。爺爺是88歲沒的,正經的喜喪。

所以敖木照著現有的最高的規格給置辦的,金錢方麵沒再他的考慮範圍。

東西都置辦好了,爺爺裝進了棺材裏。

那些平時就不怎麼見麵的親戚,都問詢趕來了。看著滿院子的人,其中一多半,敖木都不認識。

敖珍裏裏外外的操持著,她也確實是一個能幹有本事的女人,人員往來安排的井井有條。

烈日炎炎,鬥大的太陽烤的人心煩躁。敖木將靈棚修繕一下,看一看跪在棺材前燒紙的敖玲。

其實敖玲並不傻,隻是他的智商永遠停留在了十二歲。她其實很聰明,隻是永遠保持著十二歲的那一份……天真。

年幼的時候,敖木曾一度以有這樣的一個媽媽為恥,可在遭受過社會毒打以後,他是有些羨慕親媽這份幾十年如一日的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