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麵前站著一個瘦弱的青年。皮膚很白,白到病態,眼睛大大的嵌在臉上,下巴尖尖。他整個人都很單薄,單薄到仿佛才生過一場大病,人似一縷幽魂。
“是李莫延先生嗎?”
我猶疑著點了點頭,他才釋然一般擠出一抹笑,但笑得很勉強。
“我是柯洛過去孤兒院的朋友,我叫周喆,柯洛他……他最近還好嗎?”
見我不回答,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角,仿佛那兩個衣角並不平齊:“我一直想跟他道歉,上次那樣對他……”
“我也是……也是那時候太……總之,很對不起他,麻煩你替我轉達好嗎?”他說,“我不期望他原諒我,但我希望他開心,能請你幫這個忙嗎?拜托你!”
“……好。”
他這才真正笑開來,衝我揮揮手:“李先生,祝你們幸福!”
“謝謝。”我說,這個孩子並不知道,我和柯洛已經沒有共同的幸福。
第二十九章
回到謝氏,辦公室裏已經坐了一圈人。不僅是謝炎、拉爾夫,連陸風和卓文揚都趕來了。柯洛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陸風在接電話,聽了幾聲,道:“好,暫時先這樣。”把電話掛了說,“陸叔叔先暫時調些人來跟著你。不是什麼大事,他沒那麼容易動手,再者,如果他敢動手,那就更容易找。”
柯洛並不回答,隻玩著手上的筆。他的這一種頹態,是我前所未見的,便仿佛連死都無所謂了。
我的心裏忽而一跳。他變成這樣,難道是因為我之前說的話?
陸風又對謝炎和卓文揚道:“你們倆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柯洛卻答得迅速:“是我讓他們不要說。”
陸風挑眉,臉上的訝異神色極之明顯:“小洛……”
他卻似忽然爆發一般,厲聲道:“不要叫我小洛!”
這一聲太過突然,連陸風都未料到,整個人仿佛被重擊了一拳一般,晃了一晃,虛弱得厲害。我實在看不下去,出聲說他:“柯洛,你怎麼能這麼對你陸叔叔講話!”
他迅速抬起頭來,眼神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少年的倔強,那是隻在舒念的描述中曾經出現過的少年柯洛的刺與叛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變得內斂和盡可能的含蓄,如今卻又把渾身的刺放了出來。
他隻看了我一眼,便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卓文揚看看我們說:“我陪他聊聊,你們去談你們的吧。”
闔上門,我看到陸風坐在沙發上的樣子,蒼老得厲害。
或許柯洛說得對,他這幾年經曆得太多,真的不應該再去打擾他。他和程亦辰還能有幾年,他自己也常說不知道。就這樣擔憂著是否還有明天,仿佛末日一般地汲取著彼此的體溫,他們這樣的傷感和虛弱,可對比我和柯洛,我還是羨慕他們。
“LEE,你說,小洛他是不是其實很恨我?不然怎麼發生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說……”他苦笑,手揉著太陽穴。如何強大,他畢竟也隻是個普通的在老去的父親。
我隻能安慰他:“不會的。柯洛告訴我,不跟你說是怕你擔心。”
“是麼?”
“是啊。”
他無奈笑笑:“但願如此。他……其實你也一樣,你們倆都太習慣靠自己來解決問題,有的時候依靠對方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
我對陸風笑笑,看來他還不知道我和柯洛已然徹底分手。
謝炎很快拿來了資料,厚厚的幾疊,這三個月裏,他和柯洛確實並沒有在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