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鄴王就有些後悔。

瑞臻濕透的衣服還貼在身上,一張臉被凍得都有些發青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他止不住地顫唞,看上去可憐極了。

鄴王想著瑞臻身體向來不怎麼好,這樣的天氣泡在冷水中,若不及時讓禦醫看看,恐怕會生病。

他張了張嘴,一句“回來”幾乎就要出口,卻又忍住了,眼看著黑衣騎上前架住瑞臻,拖著他往遠處去了。

瑞臻的視線竟也沒有離開鄴王。

相比之下,他的神色要平靜得多,但鄴王總覺得那其中蘊含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意味,像是眷戀,像是委屈,像是無可奈何地自嘲。而在瑞臻被帶著轉過一道角門的時候,鄴王覺得他似乎笑了,隻是那笑容又苦又澀,讓他自己的心也跟著揪起來;而等鄴王想看再個仔細,瑞臻的身影便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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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懲戒院是專為犯了事的貴人們準備的——宮女太監們輕者交與主子自罰,重則直接賜死,倒是用不上。

自鄴開國以來,共有一名貴妃,兩位皇子,以及數名品階較低的嬪妃進去過,然後再沒出來,可以說是內宮中人人談之色變的地方。

二人一被帶過去,就立刻有院吏拿著木枷跟邢鎖迎上來。

瑞臻雖被軟禁於宮中,可也算得上自小金貴,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東西,心頓時往下一沉。但他素來好強,尤其不願在此時顯出一絲一毫的軟弱,給人看了笑話,便咬咬牙,故作鎮定地伸出手。

幾下沉悶的金屬撞擊聲,然後,他細瘦的手腕上變多了一副沉重的枷鎖。

他以為自己能不在意,但是深刻的屈辱感還是一瞬間湧上心頭,眼睛酸澀,費了好大勁才忍住不叫眼淚滴出來。

被院吏押著走進去,瑞臻見一路牆上都掛著冰冷的刑具,不知道都是怎麼用的,卻也不敢去想。他屏住呼吸,目不斜視,直到被和容軒分別關進走廊盡頭的牢房裏才緩過氣來。

內宮牢房的條件比外麵要好得多,畢竟不是給一般人住的。但話雖如此,也不過是寬敞了些,地麵用青磚鋪過,還多了一張又矮又窄的硬板床,上麵有薄薄的鋪蓋。

他身上的衣服沒有換,又濕又冷。

瑞臻看了看床上那條毯子,覺得太髒,也不願意披,便還穿著濕衣服,找了地方隨意坐下了。

容軒在他隔壁,被一堵青磚砌成的牆擋著,什麼也看不見。但等押送他們的人一走,瑞臻就聽見他輕喚自己。

“我沒事。”他勉強回了一句,就再也提不起說話的興致。

這一夜驚心動魄,將瑞臻的心神耗費殆盡,但結局卻讓他如此絕望。他甚至覺得自己被已經被神明拋棄了,不然為什麼一次次敗在那男人手中?!

範將軍的伏擊也是,今晚也是,明明什麼都算好了,明明萬無一失,為什麼總是得到最壞的結局?

難道上天也站在那男人一邊……

瑞臻緊緊握住拳頭。那又如何?

就算那男人有神助,他也不會就此認輸的!就算拚了這條命,他也不會讓他好過!不到最後的那一刻,他絕不會放棄,絕不會!

瑞臻靠著冰冷的牆壁,心中卻從未如此堅定。

這一夜,還有一個人也輾轉難眠,那便是鄴王。閑雜人等自有手下料理,能叫他如此的除了瑞臻再無他人。

等他一路回了寢宮便揮退宮人,也不掌燈,獨自一人坐於黑暗中。-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