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著他道:“也許你說的不錯。”

容軒心中一震,第一個感覺竟然不是欣喜,而是不敢置信。

他是了解瑞臻的,自然也知道瑞臻報仇的決心有多麼強烈——他連自己最後的尊嚴都棄之不顧,此時又怎會輕易放棄?

但瑞臻神色肅穆而平靜,和容軒目光相對,他別過頭道:“在我最強大的時候都沒能贏得了他,現在還說報仇,是很可笑。”

“瑞臻……”容軒語調透出不安。

“不,不做無謂之犧牲,母後也曾經這樣教導我。”瑞臻將手放在他肩頭,安慰似地按了按:“而且……我也真是累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透出濃重的疲憊。容軒雖然心疼,但想到他心中已然鬆動,還是覺得鬆一口氣,問:“下麵打算如何行事?”

“出去。”瑞臻斬釘截鐵:“逃出去。”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卻如同響雷一般重重擊打著容軒的心。震驚過後,他低聲問:“這恐怕不容易。”

瑞臻嚴肅地看著他,忽然間露出一個微笑,低身到他耳邊輕聲道:“馮啟雲走的時候,還留了些東西給我。”

聽他這麼一說,容軒眼神瞬間亮了。對於馮啟雲的心◇

走在前麵那人回頭一笑道:“淨事局。三更半夜也隻有這處當差的能出入宮門了。”

“……什麼意思?”一路默不作聲的容軒問。

淨事局,就是宮裏專門洗馬桶的地方。這裏當差的都是宮裏犯了錯的或是得罪了貴人的太監宮女。這些容軒當然知道,因此語氣間已經有些不善。

“自然是送你們出去。”那名內侍停下腳步,轉身道:“皇宮禁衛不比別處,查得很嚴,兩位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宮中誰不認識。也隻有這夜香車太汙穢,沒人願意翻動,想平安出去,隻能委屈一下了。”說完又是一笑:“不過二位放心,這桶看著醃臢,其實洗得停幹淨,裏麵裝的都是清水。

一席話讓容軒眯起眼睛,這奴才竟敢如此出言不遜!瑞臻何等身份,怎能……怎能受這樣的侮辱!想到此處,他上前一步,單手扣住那內侍的肩膀,讓後者立即噝噝吸氣,看來是疼極了。

“容軒,放開他吧。”瑞臻平靜地說。

容軒看了看瑞臻,見他神色認真,便放開手。那內侍也不惱,呲牙咧嘴在一旁揉肩膀,一邊道:“還是公子明白。”

瑞臻沒理會他的奉承,隻對容軒說:“不必計較那麼多了,還是趕緊出去吧。”

這主意算是出人意料,誰能想到昔日陳國的君主會藏在糞車中呢?隻是叫人知道了又是一大笑話,不知道會被怎樣嘲弄。

可是更加難堪的事瑞臻都忍過,何況這次是為了將容軒送出去,這些代價就顯得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此處,瑞臻暗暗捏了捏藏才懷中的藥粉。等出了宮門,他就用這些要將容軒迷倒,然後這人就將他遠遠帶走,這是他和那人說好的。他不知道容軒將被帶往何方,但隻要遠離宮廷,從此過平凡安定的日子就夠了。

瑞臻相信這內侍並無惡意。至於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是存著捉弄自己或是別的什麼心思,瑞臻並不關心——隻要自己和容軒能出去。

而且……瑞臻隱約覺得樣惡劣的性格倒和馮啟雲有幾分相像,從前幾人在宮中,就數馮啟雲鬼主意最多,最喜歡捉弄人。這麼想著,便不由在心中生出一絲懷念的心緒。

那人仿佛洞穿了瑞臻的心思,咧嘴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瑞臻便往前走,當真打算進去。

容軒扯住他,兩人對視片刻,他便放開手,改為跟在瑞臻身後,扶著他進了車上的大木桶裏。

木桶裏果然裝了大半的清水,想是考慮到車子平日的重量跟行走時的水聲。兩人一進去,從胸部往下就立刻被浸透了。

時值二月初,還是很冷的,何況泡在冰冷的水中。

瑞臻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嘴唇也退了血色。容軒把自己衣服脫下來給他披上,也隻能勉強護著他露在水外的部分而已,並沒多少用處。他想了想,靠近瑞臻將他緊緊抱在懷裏,這才好一些。

沒一會兒響起馬鞭聲,周圍劇烈晃動了幾下,瑞臻知道他們出發了,靠著容軒,兩人一時無言。

外麵傳來模糊的歌謠,隱約能聽見歌詞,應該是那內侍輕聲唱的。瑞臻靜靜聽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你是鄴國人吧?為什麼要幫我?”

車外一靜,接著傳來那人的聲音:“你怎麼知道我是鄴國人?現在宮裏還有很多陳國人當差呢。”

“口音。有幾個字鄴國人總是咬不準。”瑞臻說:“你剛才唱的歌就有,雖然你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