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宇航員01號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如果拿這個問題去問剛十四歲的倪漾,她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告訴你,不相信。

但如果拿這個問題再去問十四歲零一百四十一天的倪漾,她會依舊堅定不移地盯著你,然後憨憨一笑——

相信。

那如果是問二十四歲的倪漾呢?

答案可能會變了一半——非常相信。

其實,當四十四歲的倪漾麵對最大的孩子已經到情竇初開的年齡時,瞅瞅身旁的那個人,還是會偶爾精神恍惚。

但事實證明,於九十四歲的倪漾而言,真的是那個她一見鍾情的少年,陪她走到了最後。

而這個故事,也要從倪漾十四歲零一百四十一天開始講起。

六月的B市已然進入盛夏,堆滿了多餘課桌的走廊上熙熙攘攘的,夾雜著緊張和心浮氣躁。

倪漾握著錯題集的手心已經溼潤,她悄悄做完第不知道多少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色和紅色的字裏行間。

身邊不時有人經過,有人把複習資料塞進包裏裝好,有人歎了口氣英勇就義似的走進考場。

人來人往,而她就堅守著麵前的那個四方的小課桌。

還有幾個人和她一樣,仍舊沒有進考場,做著最後的準備。

走廊裏的人越來越少,就連洗手間外麵的長隊都已經不見蹤跡。

不經意地瞥上一眼左手腕的手表,倪漾一雙不安的眼睛掃過站在考場門口正盯著他們這幫“釘子戶”的監考官。

監考官是她最怕的那種四五十歲,短卷發戴著眼鏡,臉上麵無表情的那種老師。

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倪漾心一顫,甚至有了想要扔掉複習資料就往教學樓外跑的衝動。

“把材料都收起來,馬上就考試了,”也許就是這一眼,讓那個監考老師突然開口,“門口的考生拿好自己的考試用具,過來簽字。”

說完,她的視線依舊落在倪漾身上。

倪漾已經濕透的手心頓時冰涼,她咬住下嘴唇,飛速地將手上的資料塞進包裏,拿起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透明文件袋小跑兩步走到門口。

這場考試她按理說本不應該緊張的,憑借在幾次模擬考中的排名,她已經事先和一中簽了降分保底協議,發揮失常也可以按一中的分數線減二十分錄取。但是,她就是有這考試怯場的毛病。

在考生確認表上,幾十個黑白打印模糊得很的一寸照片排列在一起,讓倪漾找了半天的自己。

這一個過程,讓她心更慌了。

最可怕的是,這個考場裏隻有她一個一中的學生。

她的座位在第四列倒數第二個位置,倪漾悄悄做了兩個深呼吸,左手悄悄地捂著自己已經快要跳出來的心髒,快速地走到第四列和第五列之間的過道口。

進考場晚一些可以多複習一會兒,同時也意味著,當你踏進考場的那一刻,好幾十雙眼睛都會不由自主地盯著教室前麵的你。

倪漾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

啪——

這一聲筆掉的聲音,幾乎是打破了她的最後一根防線。

剛剛還快速走著的女生突然停住,僵直在原地。

左前方一個頭發微長的男生彎腰從另一側的過道撿起水筆,起身的那一刻,他痞笑著小聲對隔著一個過道的趴著的男生說道:“兄弟,一會兒答題卡往這邊推一推唄。”

本來趴著的男生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沒有抬頭。

考前,倪漾的班主任特地強調過不要穿一中的校服來上課,怕學生可能被不懷好意的人盯為作弊目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答案給別人抄抄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怕抓作弊時被誤認為協同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