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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商隊

當我站在世界的雲端,我聽到:

烏雲來自遠方,遮蔽了天空

遠古的詛咒,伴隨著閃電落下

先祖的子女們,要互相仇殺

大地張開裂縫,吞沒希望的朝霞

用痛苦,迎接黑暗中的腐爛

當我站在大海的頂峰,我聽到:

刀槍的年代,魔法的年代

撕裂了盾牌,摧毀了戰鎧

屈辱的歲月,詛咒的歲月

山穀在嘶吼,巨龍在盤旋

風暴的時代,狂亂的時代

大地在呻[yín],世界要崩塌

當我埋入黃土,我聽到:

人們開始遙望東方,祈禱英雄足音的回響

年輕的勇士,拿起了武器,踏著先人不屈的足跡

他們奮戰,他們拚殺

天使在吟唱,聖徒在祈禱

他們流血,他們犧牲

後人建起白骨的廟宇,英雄傳成鮮血的史詩

──《黑暗吟遊錄》

“嘩──”老舊的木桶無法承受滿滿一桶水的重量,在離井口還有很遠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碎裂,深邃的井道裏平空綻開一朵水花,然後就這樣帶著淅淅瀝瀝的聲響,碎裂,跌入深井更深的地方。

我苦惱的握著手裏半截濕漉漉的井繩,趴在井口往下看,繩頭下麵還拴著一塊小小的,滴著水的殘破木片,有濕涼的風從井底吹上來,帶著濃濃的青苔味道,和一些悉悉索索、踢踢踏踏的聲音。

“嗯?”有人來了。

我直起身向四方張望,茫茫的草原上,及人高的長草跟疏疏密密的小樹林遮擋了大部分視線,可是遮不住從四麵八方而來的風。風從遙遠的地方趕來,經過這片荒蕪的草原,消失在遙遠的另一邊,它們會帶著各種各樣的氣味,各自不同,或者是溼潤的枯草味道,或者是灰塵的味道,或者是淡淡的人煙味道,以及,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的,充斥著這個黑暗歲月的血腥,跟死亡的腐朽味道。

我把手放在耳邊,在風裏細細的聆聽,遠遠地,細微碎雜的聲響,馬蹄聲,細碎的話語聲,車!轆轉動時的摩攃聲,像是細小的草尖在心裏頭來回撥弄著,挑動了那根叫做興奮的神經,我望了望從西麵小樹林後繞過來的大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收起我空空的水袋,拉上我鬥篷上的遮帽擋住小半邊臉,坐在井邊開始靜靜地閉目等待。

閑極無聊時,腦海中又自然而然的浮現起了一段這個時代連三歲小孩都耳熟能詳的歌謠。

這時候的歌謠似乎總跟預言或者傳奇有些關係,黑暗的力量,摧毀了人們幸福的生活,掌握著正義以及勇氣的戰士們,將手持著天堂裏的聖劍,把魔鬼送回地獄……之類的東西。歌謠本身並沒有什麽精彩的部分,但重要的是它給人們以希望,在這個黑暗肆虐的年代,欺騙也好安慰也好,人們需要一個能支撐他們生存下去的希望,或者說信仰,平凡的人們追求的隻是安居樂業的平凡生活,既然惡魔橫行,就會有英雄出現,人們會讚揚他歌頌他紀念他,但至於那個英雄的結局,我想不會有太多的人去關心在意,在很久以前的確是出現過許多追逐正義與自由的英雄們,人們讚頌他們的勇氣跟能力,感激他們的犧牲,然後一麵說著感謝的話一麵把他們中最偉大的英雄活生生的製成了木乃伊,以此來封印魔王,然後把其他人也製成木乃伊,以此來守護魔王的埋骨地。一如歌謠裏傳唱的,後人建起白骨的廟宇,英雄傳成鮮血的史詩。

嗬,血跡斑斑,現實而又殘酷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