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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呢?

第一章

下午三點多,我死了。

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特別是被人害死的那種。

如果我還活著,一定立即派人采驗指紋、不找到凶手誓不罷休,再讓他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唉,可惜的是,我死了。

被人從背後推下樓梯,雙腳瞬間踩空,整個人跌落翻滾了幾圈,很不幸地撞上牆壁,更不幸的是撞擊力道過大,就這麼疼痛片刻,意識遠離,臨死前也沒機會看到凶手的臉。

本以為這已經是夠倒黴的事情了,沒想到醒來後不幸仍接踵而至,甚至變本加厲。

當我費力地睜開眼,已是隔天早晨了,發現自己飄浮在空中時,大抵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俯瞰地麵上那群我所熟悉的人們個個身著喪服、裝作一臉悲痛欲絕的惡心模樣,我不禁怒從中來,恨不得立馬化身成恐怖片裏那些猙獰的女鬼……錯了,是男鬼,出現在眾人麵前,活活嚇得他們膽囊破裂。

唉,再次可惜的是,我是透明的。

誰都看不見我,我穿過三表舅的身體,立起手刀劈向二叔的後腦勺,抬起腳踹向大姑姑的屁股……徒勞無功。這些事我本來生前想做的,死後能肆無忌憚地表演數個高難度的動作,也是不錯的,但還是泄不了憤。

怪隻怪我英姿颯爽、天資過人,疼我像塊寶的爺爺大人自然沒什麼不放心的,直接選定我為繼承人。陳律師念遺囑的當頭,我看見大姑媽咬著手絹憤恨地瞪著我,三表舅那張其貌不揚的臉變得比修羅還可怕,還有表兄表弟們,十成十從那之後便天天詛咒我,巴不得我發生意外不幸躺倒棺材裏。

現在真如他們所願躺進漆黑得發亮的棺材裏了。

誰叫那位腦袋不太清楚的老頭……哦,不對,是爺爺大人還有極為保密的遺囑後續,關於如果我死亡遺產又將如何分配的種種,難怪見利忘義的親戚們在這火葬場裏哭得比誰都響亮,假得比誰都較真,簡直是喜極而泣了。

惱怒啊惱怒,一想到日後他們得意洋洋、揮霍錢財的醜惡嘴臉我實在死不瞑目,眼睛是睜開了,但這種身體狀況別說為自己報仇了,能不能在人間多待幾天都成問題,萬一黑臉白臉的來抓我去地獄,我該如何是好。

惱怒的還不止這一點。這麼多送葬者中我居然沒瞧見那三個兄弟,此兄弟是講義氣的那類人。這幾個家夥難道還沒接到我的死訊,或是壓根沒想過來沾此晦氣,還是有什麼其它重大理由導致都這關鍵時刻了還不露麵。

我氣啊氣,氣到哇哇亂叫,最終還是得麵對現實。傷心那個太平洋啊。

火葬儀式進入最重要關頭,貪財的親戚們要將尚未進行屍檢的我的遺體推入火中,這下我更加肯定這裏邊某個不得好死的家夥害死了我,或者這是他們所有人合謀設計,難怪連開棺驗屍這道程序都免去了。

真的完了,火爐門打開,黑匣子進,白灰子出,哪裏還等得到伸冤的機會。

我急了,比即將變成碎骨粉的我的屍體還像熱鍋上的螞蟻,可沒個實體的我能做什麼,隻能團團轉地幹著急,起不了實質性的作用。就在我絕望至極的當頭,膩死人不償命的甜美女聲驟然響起,即使夾雜著啜泣也沒破壞她天生的天籟之音。

“……讓我再看井維哥最後一眼。”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我那親親小表妹小雅嗎?哭得那個梨花帶淚惹人憐。整個家族中就你最善良、最單純,絲毫沒有遺傳到老妖怪們的特質。若不是你表哥我心有所屬,早跟你夫唱婦隨了。

這些心裏話我生前沒敢說,主要原因有兩個:其一,我這人沒什麼大優點,就是‘用情專一’這點值得人歌頌,我從不幹‘吃著碗裏看著鍋裏’這檔破事,也不愛一夜兩夜夜夜和N個陌生人搞些滾床單需要偷偷摸摸的秘密事,更不喜歡主動投懷送抱貼我貼得比麥芽糖還粘稠的女人,對情人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同仇敵愾對付企圖挑撥離間的情敵們;其二,以‘滅絕師太’著稱的大姑媽每次把她那張老臉往我麵前一橫,眼皮一跳,任我再有興致跟小表妹來個暗送秋波,也會被她這超級電磁場幹擾得手機斷訊。於是我隻能眼巴巴地望著表妹嫁作他人婦,自己蒙上被子嚎啕大哭。

滅絕師太比幹裂地表還要幹裂的皮囊抽[dòng]著,眼神比恐怖分子還陰鬱可怖,最後在小雅表妹死磨活磨的一再哀求下,終於大袖一揮比慈禧太後還威風左一個容嬤嬤又一個小柱子……搞錯了,是表哥表姐左右攙扶著走遠了,大概怕我死不瞑目嚇得她老人家一命嗚呼,或是太嫉妒我英俊瀟灑人見人傾心的臉蛋,於是幹脆眼不見為淨。

三兩個親戚上前移棺蓋,我也擠了上去,也不用擠了,穿過眾人直接貼著棺木,為了仔細檢查我的俊容有沒損傷,誰也不能保證死前一係列的磕磕撞撞碰碰沒讓我毀容。

我緊張得大氣不敢喘,旁邊的表妹也一臉蒼白,就怕打開棺材沒見著沉魚落雁,卻目睹死亡車禍現場。

棺蓋被完全移開了,眾人大驚失色,有人尖叫,有人癱軟,有人暈厥,一時間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