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依舊抖著兩隻手。
兩個從來沒有遭遇過婦人生產的大男人,站在偌大的庭院裏,不禁一陣麵麵相覷。直到花姐和雷爹沖進來,這二人竟是始終不曾動過地方。
花姐來不及搭理那失魂落魄的江葦青,便換了衣裳進了產房,雷爹雖然是當著爹的男人,可於女人生產一事上,他也不算是個有經驗的,於是,庭院裏站著的塑像,一下子便由兩尊變成了三尊。
似隻是轉眼的功夫一般,那太陽就升到了頭頂上。此時板牙娘和板牙奶奶也聞訊趕了過來,板牙娘也進產房去幫忙了,板牙奶奶因年紀大了,倒是沒進去,和姚爺二人坐在廊下的椅子裏,卻是一個捏著茶碗一個捏著佛珠,都心不在焉地聽著產房裏的動靜。
胖叔最先被曬得受不住了,便也跑去了廊下。姚爺擡眼看看那被太陽曬出一層油汗的翁婿二人,不由搖了搖頭,叫著二人道:“你倆這麽呆站著也不是事兒,到廊下來坐著等吧。”
江葦青這才回過神來,扶著雷爹回到廊下,卻是忍不住問著板牙奶奶道:“要得多久?”
板牙奶奶道:“這是頭胎亡後妖妃。一般來說,生個一天一夜也是常事。小靜那一胎,就足足生了兩天一夜,便是你三姐這第二胎,也鬧了整整十個時辰呢。”
於是,眾人看到江葦青驀地顫唞了一下。他喃喃道:“要那麽久……”
雖然其實他早打聽清楚了這些事的,可親身經歷時他才意識到,其實他根本就沒做好準備……想著那些曾生養過的婦人給他形容的生養之疼,江葦青心頭不由一陣焦急。他走到產房窗下伸著耳朵往屋裏聽了聽,見裏麵雖有人聲交談著,卻是並沒有聽到他以為的呻-吟呼痛聲,他那腦海裏立時就想像出了好些裏麵正危急著的場麵,“雙、雙雙……”他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直到聲音響起,他才註意到,他的嗓音竟在顫唞著。
他用力咽了咽喉頭,努力壓抑下那滿腔的慌亂,穩著聲音隔著窗戶對雷寅雙道:“雙雙,你別怕,我在呢。你要疼,就喊出來。要不,你喊一聲,我就往胳膊上劃一刀,那樣你是不是就不疼了?”
——得,一孕傻三年的,肯定不止隻有孕婦而已!
產房裏,正悶聲忍著痛的雷寅雙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兒,揚聲沖著窗外罵了聲:“你白癡啊!”
頓時,外麵的江葦青舒坦了,手也不抖了,聲音也順了。因為雷寅雙罵他的聲音中氣十足。
可這效果,顯然隻維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聽著裏麵仍然沒有雷寅雙喊痛的聲音,他忍不住又問著裏麵,“雙雙,你怎麽樣?要是疼得受不了,你就喊出來!”
那雷寅雙自幼就淘氣,什麽樣的傷沒受過,她原是不怕痛的人,偏江葦青總在一旁搗亂地問著她痛不痛,倒引得她下意識地去註意到身上那奇怪的撕裂感來,氣得她沖著窗外就大吼了一聲:“你給我閉嘴!”又叫著花姐道:“快給我把他趕出去,不然我不生了!”
窗外的江葦青聽了,隻得趕緊縮了脖子,跟個老農似地,抄著雙手,委屈地蹲在廊下。
他默默看著那廊下的螞蟻搬著家,心裏想著,等那些螞蟻爬到高處,大概就該生了吧……他原隻是這麽個美好願望來著,卻不想,那頭一隻螞蟻爬上土丘時,產房裏竟真的傳出一聲歡呼,“出來了!”緊接著,隻隔了一息的時間,裏麵便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江葦青楞楞地擡起頭,看著依舊掛在中天裏的太陽——不是說,至少得生個一天一夜的嗎?
他仍茫然回不過神來時,隻聽著裏麵又是一陣歡呼,片刻後,便又響起第二個嬰兒的啼哭聲。雖然比頭一個聲音略弱了一些,卻依舊聲音洪亮。隻沖著這聲音便能知道,這兩個孩子,果然是兩隻小虎崽子。
“生了,倆兒子!”
花姐興奮地從產房裏探出個頭來,沖著江葦青的背後嚷道。
如老農般全然沒個形象地蹲在廊下的江葦青,默默擡起頭,看著那三月的艷陽天,隻覺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妙,果然三月三是一年裏最好的一個日子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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