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酷暑,一年最熱的時節,樹葉縫裡的知了都快被烤熟,叫得聲嘶力竭。
二十一層的玻璃透明如無物,天光折射入內,大理石地麵鋥亮,地麵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遠遠傳不上來。
品酒會所的冷空氣裡,似乎也潛藏著絲絲酒味。蔣之衍麵前放的卻是杯水,寬口杯裡的大冰塊沉沉浮浮。
“真不來一杯?”
“不喝。”
“又不用你開車。”沈時遇輕嗤,翹著腿,將黑皮諾往自己杯中倒。
蔣之衍冷眼瞧著,“大白天就這麼喝?”
“解暑。”沈時遇振振有詞,“看看這天,來一杯多舒服。”
轉眼酒杯半滿。
蔣之衍不留情麵揭穿:“解暑?我看你是解愁才對。”
沈時遇若無其事拿起酒杯, “我愁什麼。人都回來了,有什麼好愁的。”
嘴硬的本事一年比一年強。蔣之衍嘲笑:“幾十度的天,你穿這麼一身西裝,我看喝再多的酒也不夠你解暑的。你說你,特意打扮,騷氣給誰看?”
童又靖晚上才到,她家裡且還應付不完,哪有空見他?
這幾年,盛亦和虞星一直在國外讀書。童又靖同樣,高中畢業後,立刻就去了國外深造。
隻他倆留在國內。
蔣之衍家裡保守,大學期間早早讓他開始學習處理生意上的事,用實戰代替理論。他學業和公司生意兩頭兼顧,忙得不可開交。
而沈時遇這邊雖沒出國留學,但隔三差五就往外跑,一年至少去見童又靖三四次。然而自打半年前去了一回,突然又不去了。
嘴上說是因為童又靖快完成學業,不好打擾,蔣之衍哪裡不知道其中有蹊蹺,很有分寸地並未過問。
學業修完,原本在美國的童又靖特意去歐洲找虞星,待了小半個月,眼下三人一起回國。他倆商量好了,明天給他們接風洗塵。
牆上內嵌的電視開著,節目成了他們倆說話的背景音。
“你管老子穿什麼。”沈時遇頂回去,話鋒一轉“明天接風宴安排好了?”
“廢話。你以為我像你辦事不靠譜。”
“滾你妹!”沈時遇白眼一翻,而後說,“盛亦和虞星這次回來應該不會再走,盛亦他爺爺那邊早就等不及,八成要被抓去給家裡賣力。你……”
蔣之衍聽著,目光卻落到腕上,不時看手錶。
話音頓住,沈時遇哂笑:“你看什麼呢?這麼著急,打算去哪?”
蔣之衍收回手,神色微斂:“用你管。”
不說沈時遇也知道,蔣之衍那點事,瞞得了別人,瞞得了他?
“你可當心點。”不知第多少次說這話,沈時遇眸色深深,“虞星可是回來了,再算上童又靖,真鬧出點什麼,她們能把你皮扒了。”
蔣之衍未語,端起杯子喝水,似聽似未聽。
“我覺得差不多了吧。”沈時遇足後跟輕踩地麵,“多久了,還沒膩?”
“你少管閒事。”
沈時遇笑吟吟地,意有所指:“你可別把自己玩栽了。”
蔣之衍懶得跟他廢話,就此起身,抓起一旁的車鑰匙:“先走了。有事聯繫。”
沈時遇懶懶靠著椅背,目送他離開,含笑的眼睛裡情緒微妙。
就這還說他?
彼此彼此。
他搖搖頭,端起酒杯繼續淺酌。
電視裡,正播著娛樂新聞。
媒體到片場探班一部新劇,採訪幾位主創人員。男一是時下人氣爆棚的當紅小生,男二女二則是如今處於上升期的二線年輕藝人。
比起他們,出道還不到一年半的女主角顯得青澀許多。
這樣的大女主劇,名氣高的給名氣低的新人抬轎,圈裏圈外的明眼人都知道這位背後有人捧。
沈時遇聽著聲兒,往屏幕投去視線,不由一笑。
熟人的臉看起來就是比旁的要順眼些。
蔣之衍這心肝寶貝,最近倒是混得不錯,水花越來越大了。
……
車開到地下車庫,正對電梯門。
早就習慣來這個公寓接人,司機默不作聲目視前方,保持三不原則,不聽不問不管。
很快,電梯到達,門開,穿休閒裙裝的女人戴著墨鏡,手上挽著包,長髮飄飄,步履款款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