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似是極疲倦。大殿之上,亂弦跪拜,他穿著火紅的衣袍,紅衣似火。麵容蒼白似雪,傅君顏凝視片刻,才低聲問,“前方戰況如何?”

“山鏊已經被攻破。”亂弦沉著的說。

“是嗎?”他低下頭,唇角的苦澀一閃即逝,再次抬頭時,眼神忽然間凝滯,紅衣不知何時倒在地上,繼而發出一聲驚呼,“亂弦。”

殿下之人跌落在地上,豔紅的衣袍散開,露出衣襟內的大片血跡,觸目驚心。“亂弦,”他衝過去,俯身把他從地上抱起,急促的喚道,“你怎麼了?”亂弦沒有回答,他伸手撐著地麵,似是極力想掙紮著站起來,然而身體不受控製,到一半就頹然垂落。

他靜靜的抱著他漸漸發冷的軀體,他身上流出的血沾染了他的雙手,視線目及之處都是一片血紅,他隻覺得徹骨的冰冷,片刻之後他才醒悟過來,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慌,連聲音也在發抖,“快傳禦醫。”

在禦醫來了之後,傅君顏看著失去意識的人,床上的人麵容蒼白如雪,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他……怎麼樣了?”

禦醫蒼白了臉,垂首不語,“亂將軍受傷過重,”禦醫沉吟片刻,“失血過多,恐怕已無力回天。”

“怎麼會?”傅君顏喃喃,不安地望向那人,他快死了?怎麼會?不該是這樣的,難道……他瞳孔不由一緊,轉瞬召人尋問,“亂將軍因何受傷?”

“我們中了敵人的計,全部都被圍困在一個山坳,亂將軍中箭奮力帶我們逃出生天,雲霄士兵幾乎全部滅亡。”

“為首是誰?”答案呼之欲出,傅君顏感覺自己的心跳已經紊亂。

“月蕭國國主君灝忚。”傅君顏聽到那名字頹然一震,終究……還是來了。傅君顏摒退左右,站立在亂弦麵前,看著眼前的人竟覺得他的麵容竟奇異的溫柔,回光返照嗎?

“你覺得疼不疼?”傅君顏低聲問。

“我有話想對你說。”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瀕臨死亡的他麵色蒼白,居然擁有了一種讓人心疼的美好,眉目清晰,他的嘴角輕勾出優美的弧度,低眉淺笑。

“為什麼?”傅君顏問。

亂弦喘熄的笑著,慢慢地說,“一直以來,我都不能解脫,現在……終於解脫了。”

君顏沒有說話,麵孔平靜而悲傷。

亂弦慢慢抬起手,他悲哀地發現即使是做這麼簡單的事,手也顫唞厲害,他在笑,他的嘴角輕勾起來,宛如一朵盛開的淒紅的薔薇。他緩緩拿開自己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依稀和西昭王相似的麵容,輕扯嘴角,亂弦笑得很費力,“我從小就一直戴麵具,你知道為什麼嗎。”答案不言而喻。

亂弦因為費力說話而猛烈咳嗽起來,因為咳嗽而使蒼白的臉看來有些紅暈,他接著道,“我恨他,怨他,他害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無論我怎麼求,他都不肯聽我的,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不過是一顆棋子。”亂弦的麵容變得慘淡,“可是,我發現,他死了,我卻開心不起來。”

“傅君顏,我終是敗給了你,敗給了君灝忚。”亂弦釋然的道,唇上卻掛著溫柔的笑意。

笑意漸淡,麵微涼,魂歸何處。

傅君顏沒有動,他一直看著床上的人,暮色漸濃,他的輪廓模糊在空曠的夜色裏,然後,轉身,離開。

冷月流光,晚風吹拂,樹影婆娑。

這一瞬,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和釋然,沒有恐懼,隻是坦然地接受這一切。抬頭凝望蒼穹,一道星隕斜斜的掠天而過,忽然看到那個人的麵容,浮現在深沉的夜幕之上。風雲變化裏,隻遺留下那人溫柔的容顏。

白骨千裏、血流成河、龍鳳哀鳴,早該想到如此結局,不是嗎?臉頰上一陣陣冰涼,滴落的,到底又是什麼?

風,越吹越大,耳畔恍惚聽到著沙場上人的嘶吼、痛哭,久久不絕。即使是早已攏好的外袍也無法汲取一絲溫暖。手上早已沾滿血腥,下一個,輪到的是自己吧。

昨日的誓言,不變的畫麵,風雪侵染了琴弦;癡戀昨日已成夢,風雨迢迢古陵絕。殤斷腸,恨離天,怎見真心怎漫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結局)

棄天下一百二十一章

天下奪,離人亂,沉浮紅顏歿幾許

近城樓,悔安否,兩君對酌城外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