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段(1 / 3)

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

我們的靈魂來自於天上……”

昏暗的旅館房間中,塔羅獨自一人虛弱地曲著一條腿靠牆坐在被窗簾緊緊遮掩住的窗子旁,放平的另一條腿膝上擱著十二孔無音,兜帽下疲憊清瘦的臉上表情複雜。

天上太陽……地上綠樹……

雖然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得到任何睡眠,但自從想通之後,塔羅的思緒就要命的清晰。樓上男孩一遍又一遍壓抑痛苦的低語都仿佛變成清風和陽光,幫助他吹散心中迷惑,照亮晦暗角落。

在窟盧塔祈禱詞的背景音樂下,塔羅想起了多年以前在流星街的生活,露出了一個沒有負擔的笑容:

流星街混濁的天空中很少能看到太陽。

流星街的大地上沒有植被。

流星街的人不被期待地誕生然後被丟棄。

流星街人的靈魂來自於殘酷的自然法則。

流星街的人不相信永遠。

流星街的人既沒有正義感也沒有同情心。

塔羅揚起臉靠著牆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然後放鬆地停留在這種暴露喉管的危險姿勢中。

流星街的人有流星街的生存準則,而外麵的人永遠都不能理解。多年來塔羅第一次細細回憶自己與旅團接觸時那段封閉自己一味逃避的日子,當時的他又何嚐沒有用外人的眼光來看旅團呢?

塔羅撫著琴頸,暗暗歎息,【十二孔啊,我,塔羅,穿越後三十年來,是這獵人世界中最大的傻瓜。】

從開始到現在,他塔羅就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流星街人,但是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永遠也不可能逆轉曆史變回真正意義上的正常人。

想通了一件事之後,其他解不開的問題似乎也開始明朗起來。

塔羅覺得從這一刻開始,他已放下了所有負擔。塔羅把全身的重量倚在身後的牆上,閉目養神。

灰袍人就這樣在樓下的房間裏聆聽著上方的那個孩子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低聲重複著禱詞,直到男孩最後因受傷和精神刺激產生的疲憊暈了過去。

【他們不會拒絕任何東西,所以也別從他們手上奪走什麼。】

―――――我是姍姍來遲的木乃伊番外―――――

那人是被阮老頭在星期五那天撿回來的,一個青年男子,在夏日的大雨裏死死攥著一把琴,渾身是血隻剩下一口氣。老板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傷是穆爾滕深處的魔獸造成的,於是他用凝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這人全身都被稀薄的白色的氣包裹著。阮老頭急匆匆地背著半死不活的血人往醫生那裏趕,老板卻落後半步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把此人就地解決了——誰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他猶豫來猶豫去,終於決定等這人恢複了神誌,觀察觀察再說。待他做好了決定,男子已經被醫生安排在後院不常用到的病房中,於是老板決定每天都去那裏看一看。

星期六早晨老板去看時,正趕上醫生給他換藥,老板認為自己今天對血肉模糊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認識。琴和陌生人被並排擺在床上,他已經能睜開眼睛,幾根手指搭在琴頸上,好像對身上的傷痛失去了知覺,不管醫生怎麼折騰也沒有絲毫的反應。仔細看時,那雙無機質的黑色眼睛正直愣愣地瞪著窗外晨光下藍色的穆爾滕山脈,仿佛此刻就要從床上蹦起來,進山找死。

這邊醫生把陌生人重新包成一個粽子,手勁不輕地在他胸口上係了一個古怪的結,病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