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另外二人地推開門,將店裏扼人喉管的靜默拋在身後。

你看見了吧,哈利,你應該明白了,為什麼我不能坦承一切的原因。巫師與麻瓜之間的矛盾是多麼得深多麼得可怕,就算那個邪惡的魔王已經死去,再多的巫師說他們想親近麻瓜的生活,最終,對於巫師來說,麻瓜的存在就像巫師之於麻瓜們一樣。不是什麼偏見不是什麼歧視,而是恐懼,深刻的恐懼,不同於己的恐懼,無論巫師還是麻瓜都是從人類中走出來的,都帶著人本身那種對於異類的本能排斥。

我曾經是個巫師,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繼續下去。

出了門,斯內普就發現街道上那些曾經在陽光下充滿善意寒暄著的鎮民們都在躲避著他,竊竊私語,或者是做出什麼憤怒的手勢。果然,一切不過是癡心妄想。本以為通過那種辦法讓自己離開魔法世界就可以忘記全部的尷尬,但是,最終讓自己既不能是個巫師,也不能是個麻瓜……

就像那許多年的生活一樣,既屬於這一邊,又屬於那一邊,或者根本就是既不屬於這一邊,又不屬於這一邊;被撕裂或者是找不到自己,完全的尷尬,窘迫的人,西弗勒斯·斯內普不是任何確切的東西,沒有任何確定的立場,總是被誤解,總是被傷害。

不,他們根本沒有誤解,因為西弗勒斯·斯內普本身,就不存在。無論是在魔法世界,還是在這個小鎮上。

斯內普漫無目的地沿著藥店前的大道向西走著,太陽來到西半邊,開始淡淡地被染上了紅色。走著走著像是過了很久,整個太陽都已經全都是紅色的了。他知道,現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肯定不是純白色的了,或許能泛開一陣金色,或許隻是一味的橙紅。

如果真這麼一直走下去,那就會到達小鎮的火車站。現在那裏的用途越來越少,但仍舊有兩班火車經過那裏,在小小的月台邊停留三到五分鍾。不如就這樣坐著火車向一個未知的地方去吧——斯內普想著,看看手邊沒有任何行李,身上僅有的那些鈔票,也許,還是能重新開始另一個生活的。

無論如何解釋,這個小鎮都不可能成為安生之地了。平凡或者是閑適,還是那奢侈的陽光,都不能成為斯內普的生命了。

而破壞這一切的是什麼?

就快走到車站的時候,斯內普感覺到了身後的腳步聲。那是哈利。

“西弗勒斯,你要去哪裏?”“不知道,一個容得下我的地方。”

說出口才發現,原來這句話是多麼任性,就像是用孩子氣的口吻控訴著命運對自己的不公一般。

“……西弗,跟我一起回去吧……”哈利的聲音像每個晚上回憶過去時一般低沉,將斯內普帶入每晚那彌漫著曖昧空氣的房間中;但這次他控製住了自己,堅決地,他知道哈利所說的“回去”並不指那個小鎮上的房間,而是說那個沒有自己存在餘地的魔法世界。

“不……那裏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斯內普深深地看向哈利,僅僅是這樣一句話,就足以讓哈利想起那些往事,一個總是被雙方懷疑的男人,總是在堅持著自己的同時將自己放在了最可怕的境遇之中,“以後也不可能會有。”

究竟有誰在魔法世界中從未得到過幸福?就隻有西弗勒斯·斯內普而已。

“……我們,一直都在傷害你,對嗎?”就像是一種錯覺,斯內普在說出這話的哈利的綠色眼睛中看見了溼潤的跡象,他不能克製的悔恨和哀傷在其中翻滾著,但終究沒有激出一點淚水。

“是我一直在傷害自己。”哈利,我所需要的東西從開始到現在都隻有一個,保護你的生命,我希望遠遠地看到你在人群之中過著幸福而平凡的生活——不管那是在魔法世界還是在麻瓜之中,“他們早就發現你了,快回去吧,你的新娘還在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