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段(2 / 3)

金人原本不比宋人注重這些服色的等級,顧惜朝到了這裏還著青色,已近乎一種執拗了。

在樓梯的轉角處,顧惜朝頓了頓,微微側過身來又回看戚少商,芸芸眾生裏的九現神龍眼神清亮,一人樓上一人樓下,四目相對之下,目光都顯得柔軟起來。

戚少商心中一蕩,不由起身,耳中聽的周圍幾人輕聲議論,皆是對顧惜朝外貌氣度的評頭論足,卻有一人道,“這位公子來曆不凡,聽說是當年太祖皇帝麾下最驍勇的龍虎衛上將軍之子。”

“我也聽說過那位厲姓將軍,他不是英年早逝,膝下無子麼?遼王當年收養了一個孩子,聽說也隻是過繼在厲家,並非親生的。”

“這一位說是遺腹子,早年流落南地,才尋回來的。”

“啊……,這麼說……”

戚少商聽著頗覺有趣,下麵越說越神,他臉上憋得一陣抽抽,心道若真是如此,顧惜朝一早來投靠這一位遼王殿下,何至於江湖飄零,為自己的身世忿忿不平。他會因著自己是吃著宋人的米飯長大,便在意所謂的節氣嗎?出身賤籍的他何曾仰仗過大宋朝一星半點的恩惠,反而處處是冷漠嘲笑,顛沛潦倒,若他並非宋人,又何來節氣之說?

戚少商心裏突然被揪住了似的難受起來,這大半年裏日思夜想,常常會感慨自己若身在顧惜朝的位置,當如何自處?隻是凡夫俗子便也沒有別的想頭,上天偏偏給了他那樣的容貌和才情,於是不甘不願不平不屈,要搏一搏,爭一爭。爭不來,求不得,又不屑於江湖,仕途終於越走越險,越走越窄。是男人沒有不向往名利的,當年的意氣風發,美人的傾城一笑,也曾是戚少商全力以赴,用劍用血去搏來的,顧惜朝得不到,於是比他更熱衷向往。

輕巧地避開幾個侍衛於他還不算難,推窗而入時,顧惜朝似在案前等候良久,一手插在水貂毛的袖套裏,另一手將一本書翻得意興闌珊。

“做大俠的卻總喜歡旁門左道麼?我以為在六扇門和風雨樓呆久了,九現神龍會沾一點鐵手的凜然正氣,隻走正門。”說話的口氣依然是一貫的嘲弄,連眼角都不抬一下,唇邊卻是勾起了彎彎的笑。

“不似大俠麼?”戚少商笑得促狹,“莫非似采花賊?”

顧惜朝外麵的披風已經除下,隻肩頭還斜搭著一尾藍狐皮,若這一寸多長的毛毛真是長在他身上,戚少商相信此刻必定全要氣得豎起來了。不過就是很喜歡看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真真罪過。

“顧公子如今當真氣派,這樣好的毛料子,需得獵極北之地的狐狸而得,且沒有一個窟窿眼的才是上品。”戚少商兀自尋了椅子坐下,不由深出手去在那尾狐毛上摸了一把。

顧惜朝下巴一低,斜眼看著那隻毛手,“如何比得上大當家的,便是尋常狐裘,也端的是一派英雄氣概。”

戚少商搓搓手,“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在互相吹捧上了。”

顧惜朝哭笑不得,這人竟真以為自己是在吹捧他?隻是言歸正傳,現下也沒有功夫跟他扯皮,於是便道:“二太子宗望在皇陵以西十裏處修了這座雲昭寺,我在進香時偶然發現廟中的和尚武功不弱。當年汴梁城外大相國寺的鐵葉禪師武功了的,是以得道高僧有那樣的武功修為不算奇怪。奇就奇在連擔水掃地的尋常小僧,都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若沒有重要的物什需要看守,也不必如此費煞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