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下鋪坐著一個五官端正、身材勻稱、濃眉大眼的男人,不去拍戲都對不起他爹媽給他的一副好皮囊。
不過,男人再好看,也不如斜著身子坐在他腿上的嫵媚女子誘人。這個女人穿著黑色圓領無袖T恤,黑色熱褲,高跟水晶涼鞋,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野性,一雙玉臂,兩條長腿,白的炫目,勾魂攝魄。
林文秋搖搖頭,將拉杆箱放到上麵的行李架上,一扭頭,看到自己對麵的乘客。
一個五十上下的男人,謝頂,或者叫“地中海”,油光發亮的頭頂一毛不拔,外麵一圈僅餘寥寥數根。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兩個鏡片溜圓溜圓的。白色對襟褂子,黑色綢褲,千層底布鞋。
看上去昏昏欲睡,卻給人莫測高深的感覺。
林文秋自嘲自己是多想了,搖搖頭就要出去,他打算問問幾個丫頭吃不吃飯,反正他是要去餐車吃飯的。
說起來挺難為情的,林文秋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坐火車,他當然要到處走走看看,餐車也必須體驗一下。
一腳跨出門去,後麵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
“大哥哥,你也去北都嗎?”
不用問,一定是哪個惹人疼愛的小男孩問的,林文秋回頭,看著他笑道:“是啊,你呢?”
“我們也是,不過,那裏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地。”
“哦,那你的最終目的地又是哪裏?”林文秋含笑看著小男孩的眼睛,那雙眼睛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看著這樣美好的眼瞳,仿佛整個世界都美好了,幹淨了。
“我們……”
“壯壯!”中年人打斷了孩子,衝林文秋歉意一笑:“大兄弟,對不起啊,小孩子話多,你去忙你的。”
匆匆一瞥,林文秋就發現中年人眼中的憂色和臉上的疲憊,林文秋就在想,這個男人年紀不大,卻頭發盡白,應該是背負著沉重的負擔吧,而且是心理負擔居多。
“沒事!”林文秋湊過去在床邊坐下,拉起孩子一隻小手:“小孩子活潑一點好,小弟弟人見人愛的,我很喜歡。”
叫“壯壯”的小男孩開心的笑了,男人抓著孩子的手,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舐犢之情。
“冒昧問一句,您是壯壯的爸爸吧!”林文秋這句話稍稍有些多餘,不是親生的父子,絕對沒有這樣濃烈的情感。
中年男人點點頭:“是啊,不像麼?”說著又做恍然大悟狀,“哦,你一定覺得我太老了。”
林文秋笑著搖頭。
壯壯看著爸爸的滿頭白發,眼眶慢慢泛紅:“爸爸不老,爸爸是因為擔心我的病才……”
“壯壯!”爸爸搖搖頭。
林文秋眉頭微皺,到底是什麼病,能讓一個男人愁白了頭?一夜白頭的事兒可能會有,但絕對是鳳毛麟角,如此說來,小男孩的病並非一朝一夕了。
林文秋有些納悶,他隻是感覺孩子手掌有些涼,然而,小男孩麵色紅潤,唇紅齒白的,哪裏像有什麼病?
“老哥!”林文秋看著孩子他爸,開口道:“我家是開診所的,對於中醫,我略通皮毛,孩子到底是什麼病,如果方便,不妨說出來聽聽。”
“大兄弟……唉……”孩子爸爸眼眶泛紅,一聲長歎:“我叫陳大寶,兒子叫陳大壯,小名壯壯。我的兒子一出生就是大塊頭,各方麵都比同齡孩子出色,不到兩歲就能跟我們無障礙交流,吃飯穿衣自己都能幹,記憶力、理解能力都很好,剛上幼兒園小班的時候,大班的知識他都能理解。”
“我和他媽媽都很開心,每天都是,都覺得生了一個神童,將來能夠成為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才,我們工作哪怕再苦再累,隻要一回家一見到壯壯笑臉,我們就不覺得累了。”
包廂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另外三雙眼睛都盯著陳大寶,對麵鋪上,那個具有明星潛質的男人聽得入神,一隻手老老實實放在女友的腰上,好長時間沒動。
陳大寶抬起手掌,輕柔而寵溺地摩挲著兒子硬邦邦的短發,眉頭深鎖:“我們以為這樣快樂的日子會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們接到老師一個電話……”
陳大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著,“那是一個夏天,壯壯五歲,提前上了大班,我們接到老師的電話,她說孩子摔倒了,骨折了,讓我們盡快去醫院。”
“我和壯壯媽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壯壯的小臂已經打上了石膏,老師和幾個孩子陪著,有說有笑,看到這一幕,我們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老師看到我們,立刻上前道歉,說是課間休息,幾個孩子打鬧,壯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撓骨骨裂,她讓我們放心,說醫生說了沒事,還說幼兒園會承擔全部醫藥費。”
陳大寶不住搖頭:“我們也以為沒事,可是誰知道,這次骨折隻是一場惡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