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2 / 3)

賈貴拉了張椅子坐下,凝視著萎靡的福氣一會兒,他問:「這三個月,你過得好嗎?」

「嗯,我很好。」福氣仍是埋在枕頭中,那聲音聽起來朦朦朧朧的。

「來這兒坐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明天再說好嗎?我現在很累,不想說話……」福氣像條死魚,一動也不動。

賈貴輕聲歎了口氣,他豈會不知道福氣現在的心情。他起身走向床邊,坐在床沿,幫福氣除去了鞋襪,他問:「為什麼不回來?那個外國人不讓你走嗎?」

「……是我自己…求他們留我的……」

「是嗎?」

果然是這樣。

「我很抱歉,我不會再這麼做了。」仍是埋頭被褥枕頭之中。

「你決定要勉強自己嗎?明明不喜歡,也要回來當王敬嗎?……真傻,既然不快樂,你為什麼要回來?」賈貴溫柔地問著。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辛苦……」

福氣埋在枕頭中,他又哭了,今晚的他,實在無法不難過。他就像是一度放飛的禽鳥,關進籠中,再度失去了翱翔天空的自由。

賈貴輕拍著福氣的背,聽了福氣的話,他的臉上浮現了難得的笑容。

「好了,不要哭了,二十一歲的男人哭成這樣,傳出去是會給人笑話的。」

「我…我其實真的…真的很不想當什麼官的……可是沒辦法……但我……我真的不想當王敬……」福氣抽抽噎噎的哭不停,眼淚流過臉上的傷痕,刺辣辣的。

「王敬?誰要你當王敬的?上一任的長安縣令王敬不是落水淹死了嗎?」

「咦?什麼?」

福氣止住了哭泣,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賈貴,他不太明白。

賈貴笑了,他掏出手巾給福氣擦臉,說:「你在船上失蹤之後,我在牡丹宴上告訴與宴的官人們這件事,大家都忙著找你,但過了一個多月仍沒尋著你,他們都說你凶多吉少,八成是被水鬼拖去了。皇上派了道士在河上做法,甚至在河邊立了個祠堂,過了太久,他們都不相信你還活著。」賈貴停頓了一下,又說:

「我相信你還活著,我了解你,你也許隻是不願回來。我沒張揚地到處找你,我找的也不是王敬,而是我的摯友福氣;現在找到你了,你既然不喜歡,我也不會勉強你再複生,長安縣令、年輕的神童王敬,就讓他在河底安息吧。你隻要當你的福氣,隻要福氣活著,對我而言就夠了。」

「這……是真的嗎?我不必做官了嗎?不是我的責任了嗎?」福氣覺得好激動,纏了他這麼久的心鎖,終於可以完全的解脫了嗎?

「朝廷已經在找人接替縣令一職,空缺的這段時間,屬命由我代理,你若願意,可以幫幫我嗎?以福氣的身分。」

福氣心中波濤洶湧。說不出話來,他隻能拚命的點頭,眼淚隨著動作滴在被褥上,不過,滴滴晶瑩的珠玉不再是包含著傷心難過,而是如釋重負的快樂、與對賈貴的恩情的感動。賈貴給了他的,是他人生至今最好的禮物--真正的自由。他撲上前抱住賈貴,感激之情無法言語,隻是淚如泉湧。不過,在如瀑布般止不住地淚水之下,是一張雖然青紫斑斑又浮腫,卻笑得無比暢快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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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沒死,皇上卻以為王敬死了,賈貴沒將福氣活著這件事報告皇上,這說來是欺君的大罪,若是有人知道便死定了。因此,福氣不能讓所有曾經見過王敬的人看見他。而為了不讓縣令府中那些認得『王敬』的仆人們看見福氣,賈貴和福氣商量,便決定讓福氣住到縣令府外頭去。隔天一早,賈貴和福氣帶著行囊,便搬去了離縣令府不遠的別苑,那是給長安縣令用來招待外賓的客苑,這兒的人從來沒見過王敬,因此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