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燈火輝煌的街頭,秦初第一次覺得,或許他為林鴛所做的一切,並不如他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正確、高尚。

隨便挑了一家巷口的Pub,秦初進去的時候裡麵早已經熱鬧非凡。

震耳欲聾的樂聲,鼎沸的喧鬧,若以平時的他,多一秒也不會停留。但現在,他需要這些外在的喧嘩,來平息紛亂如麻的心事。

找了個偏僻角落,一杯接一杯酒下肚,偶爾有泡吧的姑娘來混酒喝,他也來者不拒。

誰來他都請,誰敬他都幹。

其中不乏眉眼靚麗的年輕姑娘,十八、九歲的年紀,就像他初次見到的林鴛那樣。但是,眼前的這些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誰都不是他記憶裡的小姑娘。

芮靜照著微信定位找過來,繞過嘈雜人群終於在角落裡看見秦初的時候,他左右各坐著個濃妝艷抹的短裙小姑娘,見著一身黑色套裙的芮靜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小姑娘們都以為是正主找來了,二話不說順了酒就溜。

芮靜站在玻璃茶幾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醉眼惺忪的秦初:「胃病有陣子沒發作,你又好了傷疤就忘痛了?」

秦初的襯衣領口早已歪歪斜斜地敞著,一向涼薄的眸子因為酒意映著吧檯上閃爍不定的燈光而稍許柔軟了些,看著站在麵前的芮靜,迷茫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明是他自己發的微信語言和定位,好嗎?芮靜懶得和醉鬼多話,彎下腰去扶他:「走,送你回家。」

秦初一手拽著芮靜的手腕往下一拉,她跌坐在半月形的沙發上,就聽見平日寡言的男人笑了聲:「陪我說會話。」

芮靜將包臀短裙朝膝蓋拉了拉,看著他的眼睛:「說什麼?」

「說說……我是不是個傻子。或者,是不是個混蛋?」他難得一見地勾起嘴角,「或者變態?」

芮靜抱著手肘,冷冷地看他:「你醉了。」

「嗯,醉了。」他依舊笑,眼神盯著玻璃杯裡的白酒,「所以你照直說,醒了我就忘光了。」

「……是傻子。」而且不是一星半點,在事業上這個男人有多精明,在感情上就有多缺心眼。自從發現他簽下歸國而來的穆清瀾之後,她細細地查了這位穆氏大小姐在國內期間的經歷,驚訝地發現她和林鴛的淵源。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個算計了幾十年的男人,直到與那個女孩決裂,也依舊在默默地費盡心力地護著她。

「果然啊……連你也這麼覺得。」秦初很滿意她的答案似的,「難怪她,他們都這麼覺得。」

「可總要有人做混蛋。」他苦笑,「你看,我這麼年來隻做過一次好人,讓她和姓葉的進了同一個劇組,然後呢?事情就脫軌了……」

芮靜忍住伸手去撫平他眉間褶皺的衝動,隻靜靜地聽他說著他對另一個人的牽掛。

「哦不對,」秦初自言自語,「就算沒有我當好人,他們也遲會走到一起。怪我,葉景琛回國的時候就應該查清楚他。」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而後莫名地笑著對芮靜說,「你看我,看看我。」

芮靜不明所以,依言看著他硬朗的眉眼,就聽他繼續說:「直到現在,我想的還是怎麼才能擋住她,不讓她遇見愛的人。我就是這種人啊,從汙水溝裡長出來的籐蔓,骨子裡吸的就不是乾淨的水。做不了照亮她的太陽。但她要太陽……你懂嗎?她需要的是太陽……」

芮靜覺得有隻手在自己心臟狠狠地一揪,對於這個她跟了十年的男人的過去,她知之甚少,但也知道如今站在S.K巔峰的他,曾經連市井混混也不如。她知道秦初從普通業務員升到經理,再從經理到總監,乃至PK一眾競爭對手,得到董事會認可坐上如今的位置有多麼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