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丹桂飄香。
齊王府的後院裏,琴嬤嬤氣喘籲籲地跟在楚凝身後,一邊跑,一邊揮著手大喊:“郡主,您慢著點,仔細別摔著了,等等老奴!郡主!”
前麵是一片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楚凝聞言果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笑盈盈地望著身後的人:“嬤嬤,我都這麼大個人了,不會有事的。你的腿腳不好,就別跟著我了。”
“那怎麼行呢,老奴奉了太妃娘娘之命伺候郡主,您要是有個什麼閃失,老奴如何向太妃娘娘交代?”琴嬤嬤好不容易追上楚凝,把她的衣袖攥得緊緊的,生怕她再跑了。
琴嬤嬤本是溫太妃的陪嫁丫鬟,伺候了她二十多年,楚凝的父王楚騫就是琴嬤嬤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等到齊王成了親,齊王妃誕下了一個小郡主,溫太妃擔心兒子兒媳頭一回生養不懂得照顧,於是將琴嬤嬤從宮裏送了出來,專心照顧楚凝。
一眨眼,初見時在繈褓裏哇哇啼哭的小丫頭長大了,隻是這個丫頭,算是承了爹娘所有刁鑽古怪的性子,怎麼調皮搗蛋怎麼來,偏生她的爹娘還不管,養成了如今刁蠻任性,蠻橫嬌縱的性子,可把琴嬤嬤給愁壞了!
見楚凝一對烏黑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裏打轉,琴嬤嬤心裏清楚,她八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連忙提醒道:“我的小祖宗,再過幾日就是您十五歲的生辰,您姑且安分點,可不能再鬧出什麼亂子來了。”
楚凝撇撇嘴,她何時不安分了?
再說了,不過就是一個及笄禮,父王非要讓她去安國寺辦,還說什麼當年她的姑母秀鸞公主也是在安國寺行的及笄禮,朝中不少大臣都去觀禮,可風光了,想讓她也風光一把。
楚凝在心裏頭輕嗤,別以為她不知道父王在想什麼,還不是為了在眾大臣裏挑一個順眼的給他當乘龍快婿唄。
可是她還沒玩夠呢,不想那麼早成親!
“嬤嬤。”楚凝見琴嬤嬤扒著她的衣服不肯撒手,順勢靠到她的身上,腦袋在她的肩頭蹭了蹭,撒嬌道,“你看現在才剛剛過了晌午,父王和娘進宮了,不會那麼早回王府的,你就假裝沒看到,讓我出去逛逛,我保證,天黑之前一定回來,好不好?”
“不好。”琴嬤嬤聽說她要出去,另一隻空著的手也連忙抓住她,“我說郡主,您這成天往外頭跑,外頭到底有什麼吸引您的呢?且不說您的身份尊貴,就是尋常人家未出閣的姑娘,也不能這樣。若是給外人知道了,會說閑話的!”
她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外人能說什麼閑話呀。
楚凝正打算還嘴,卻聽見身後由遠及近多了幾道腳步聲。看到來人,琴嬤嬤慌忙鬆開了楚凝,委身行禮:“老奴見過太子殿下。”
“琴嬤嬤不必多禮。”
楚祺乃是當今皇上的長子,七年前嘉禾帝病逝,太子楚冀即位。楚冀登基後下的第一道聖旨,便是冊封唯一的發妻秦依依為皇後,長子楚祺為太子。
楚祺十歲當上太子,如今七年過去了,昔日純真懵懂的少年臉上已然褪去了青澀,站在人前,端的是一派玉樹臨風、英俊瀟灑。
他含笑朝楚凝道:“大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這個時辰,怎麼不在屋裏休息,跑院子裏做什麼?”
若攀關係,楚祺既是楚凝的表哥,也算是她的堂哥,從小待楚凝跟親妹妹無二。楚凝小時候最愛跟在他身後玩,隻是長大了,楚祺既要讀書又得做皇上布置的功課,整日待在書房裏和一堆筆墨典籍作伴,她覺得無趣,久而久之,也不再去找他玩了。
楚祺難得出宮,楚凝得了便宜還賣乖:“祺哥哥,你怎麼來了?”
“父皇命我接你進宮。”楚祺如是道。
進宮?
楚凝下意識地想拒絕,雖然她也有一陣子也沒見過皇帝伯伯和皇後姨母了,怪想念他們的,可她還惦記著出去玩呢,宮裏又沒有宮外好玩,她可不想進宮。
“一定要去嗎?”楚凝苦著臉,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去”。
反正她從小到大抗過的旨也不在少數了,皇帝伯伯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她根本就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楚祺哪裏會聽不明白她在想什麼,淺笑道:“父皇知道你不想進宮,所以才特地讓我來接你。父皇這麼做,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說。凝兒,快去換身衣裳,隨我入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