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22日,農曆七月二十三,星期二,距離青山縣第一中開學還有六天。立秋雖已過去半個月,但燥熱的天氣仍然留戀不返,中午前後悶熱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上午十一點鍾光景,即將升入高三的承天在通往縣一中的巷子口下了長途汽車,快步行走在燥熱的空氣中,不多時,汗水便濕透了他的短發,從鬢角和額頭流淌而下,但他步伐不減,隻是不時伸手拭去額頭的汗水。
在縣一中校門前站定,他飛快地環顧了一圈周圍熟悉而又略顯陌生的環境,一雙大手整理著略顯淩亂的衣服,臉上偶爾流露出來的那一絲焦灼的神情,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駐足良久,他才甩甩頭,自嘲般笑了笑,疾速穿過校門,沿著林蔭道向學校綜合樓快步走去,因為那裏有人正在等他。
承天他們這一屆的縣一中像當時大多數高中一樣,還未實行假期補課,即便是高三也一樣。學校雖然不提倡假期補課,但還會在綜合樓留出兩間閱覽室供一些家住縣城的學生假期使用。像承天這種家不在縣城,又沒有在校外租房子的學生,學校就不提倡假期來學校學習了,畢竟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所以,這個假期,承天一直在省城姑姑家,接受姑姑——一名數學特級教師的親自輔導。在姑姑的係統輔導下,他本已十分優秀的數學基礎更加紮實,思路更加開闊。而剛剛考上複旦大學的表姐則給他樹立了追趕的目標,表姐的高考經驗,必然使他在高三這一年比別人少走很多彎路。
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昨天上午,係統完成數學輔導後,他原計劃在省城逗留一天,買一些小禮物,便啟程回家,在家陪伴父母幾天就該返校了。畢竟高三開學後,意味著他與父母之間離多聚少。但下午,姐姐——郝迎春便打來電話,讓他今天上午務必返校見她一麵,至於原因,倒是隻字未提。
郝迎春是家裏的長女,比承天年長八歲,現在擔任縣一中高二(二)班的班主任,當然了,高三開學後,她就變成高三(二)班的班主任了。在承天的眼裏姐姐就是一個女強人,大學畢業那年,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省城的工作機會,回到了她曾經的母校任教,參加工作第二年(承天剛考上高一那一年)就被學校委以重任——當高一(二)班班主任。在一片質疑聲中,她把(二)班帶的有聲有色,整個理科班前三甲,她的班級就獨占了兩個,更為關鍵的是她把班級管理的一片團結、和諧,管理班級能力直追她曾經的恩師——現任高二(十)班班主任李文和,一時間倒是風頭正勁。
因為是姐姐急召他返校,他的內心才會感到疑惑和不安。至於原因,很簡單:一則,李文和才是他的班主任,如果是班級的事情,班主任李文和讓他返校才更合理一些;二則,距離開學的時間已經很近了,如果事情不急完全可以開學後再說,如今這架勢隻能說事情很重要;三則,打電話就可以說明白的事,非得搞得如此神神秘秘,事情不重要才有鬼,關鍵是什麼事情會讓姐姐諱莫如深,一定等他回來才說?
此時的校園顯得冷冷清清,長長短短的蟬鳴不絕於耳。偶爾,一陣微風撫過,樹葉沙沙作響,隱藏在樹叢中的教學樓若隱若現。承天一路胡思亂想地走近綜合樓。在綜合樓前,他突然停下腳步,一臉驚詫地看著站在樓前的人,道:“姐,你怎麼在這裏?”
郝迎春向他淡淡一笑,寵溺道:“我的傻弟弟,當然是等你了。”
見到姐姐,承天內心的不安更加強烈,因為姐姐在綜合樓前專門等他的行為太反常了,反常到讓人一看便知是刻意為之。
到底是什麼事讓姐姐這樣煞費苦心?他壓下心中的疑惑,試探著問道:“姐,什麼大事啊還讓你在樓前等著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辦公室。”
郝迎春瞥了承天一眼,心道:還不是因為事情對你的影響太大了,如果一時疏忽,讓你先去了五樓的自習室,隻會讓已經糟糕的局麵更加失控,為了爭取把對你的影響降到最低,隻能處處小心。
“假期時間辦公室都是臨時安排的,讓你找我得找半天,這樣節省時間。”郝迎春淡淡笑著,給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懷著滿腹疑問,承天點點頭,道:“哦,謝謝老姐了。”頓了頓,又急不可耐道:“姐,你找我回來到底有什麼事啊?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什麼事還不能在電話裏麵說?”
郝迎春並不想讓承天在綜合樓前過多的停留,已經快到午飯時間,她怕承天的同學或朋友突然出現,再無意中把那件事透露出來。於是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笑道:“看你猴急的,反正要到飯點了,我們先找個吃飯的地方,吃完再說好吧?我估計你肯定餓壞了。”
承天無奈地點點頭,撇撇嘴角道:“好吧。”
郝迎春徑直來到她的自行車旁,道:“是我帶著你,還是你帶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