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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急衝衝的走進籽風園時,衛青正在花池邊悠閑的蒔花。那質地柔軟的月白長衫在秋日微熏的暖風裏輕擺,四周雛菊,秋牡丹和木蘭都開得正明豔,端的映得人淡如菊。

象被這安寧畫麵感染了一般,霍去病放輕了腳步走過去,低低喚了聲舅舅。衛青拿起花灑將一叢開過花的劍蘭潤濕了一遍後,才回過頭來對霍去病道,“你來得正好,幫我給那棵木棉澆水去。”

霍去病轉頭去看,見那木棉正開得烈烈揚揚,火紅的花朵驕傲的燃燒著,毫不收斂其攝人的鋒芒。

“這樹也忒嬌貴,別的樹就沒見時時要澆水來著。”

給木棉澆水可不是靠花灑,必須得一尺方圓的木桶澆上三大桶才算澆透。霍去病總覺他但凡來這籽風園,如是差事便非他莫屬,而這一日又本是心煩氣燥,終於忍不住抱怨起來。

衛青一愣,聽得霍去病語氣不耐,驀然想起他最近該是事務繁忙才是,自己卻許是清閑甚久,倒不覺疏忽了這一節。忙道,“算了算了,你平日也勞累,我不該叫你做這些雜事的。”

他輕言細語的,神色也認真,霍去病卻聽得不是滋味了,“我哪裏忙了,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差事,氣都把人氣死。”他看著衛青,認真道,“天大的事,也不如陪著舅舅。”說完,輕車熟路的抬步往一旁的雜房走,準備拿桶去裝水過來。

衛青卻是認真起來,一把抓著他胳膊,“算了算了,真不用你來做了。這本都是下人做的粗重活,你現在都什麼身份了,叫人瞧見也不好不是?”霍去病站在他麵前,身形高大,英氣逼人,早不是過去那個依依啞啞纏著他的小外甥了,自己倒還習慣著叫他做這做那的,怕很是委屈了他吧。

“什麼‘什麼身份’?”霍去病也認真起來,反手抓著衛青,目光固執的緊緊看著他。“外甥就是舅舅家的狗,什麼時候都是。”

“去病,你這是哪裏學來的話?”衛青本來被霍去病的目光盯得有些莫名恍惚,聽了這話卻不覺失笑起來。他從霍去病的鉗固下把手抽出來,扶上霍去病的肩膀,“說話別這麼粗疏,什麼狗啊狗的,外甥就是舅舅家的外甥。”

“外甥就是舅舅家的外甥。”霍去病低聲重複著。

“老頭子硬要給我個宅子,叫我搬走。我不肯,他還指著我鼻子罵我不知好歹!”

待澆完了水,衛青滿意的驗收過後,霍去病才恨恨的說起今天心煩氣燥的原因。

衛青一愣,花灑僵在半空,水汩汩湧出。

“你也大了,是該有自己的家了。”他愣神片刻,回過神來後,便轉身緩緩放了花灑輕道。

“這裏不是家嗎?舅舅早嫌棄我是不是?”霍去病抓著衛青急急的不滿抗議。英氣逼人的臉上一旦染上委屈表情,便真如孩童般,奇異的柔和而叫人疼惜起來。

“哪有舅舅嫌棄親外甥的。”衛青忙的接道,猶豫一下又道,“可你總得成家立業的不是?再說都是封侯為將的人了,老住在舅舅家,別人要笑我們不體麵了。”

“成家立業”四個字,在空氣中劃過優美的弧度,終於準確無誤的砸到了霍去病耳邊。狂傲不羈的少年驀的一震,好象第一次接觸到這冰冷的事實一般,心裏驚動且透涼開來。

“我隻要立業,不要成家。”半晌,才悶悶說到。“我就想和舅舅住在一起。”

衛青隻覺一顆心夾雜著莫名酸澀微微皺卷起來,也不知是因了霍去病此刻臉上無辜而委屈的表情抑或其他。可那孩子說的是什麼話?他這一生,未來不知多少功勳光耀,如花美眷,滿堂子孫,卻何以要在這秋高氣爽天縱的美景中說出這麼荒唐而小性的理想來?“去病,不要任性胡說,你這麼大好光景,難不成要守著舅舅過一輩子麼?傳出去可不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