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金色的餘暉灑了進來,愈顯空曠。傅昕覺得,剛才還是暖意融融的大殿,忽而……空氣凝重而沉寂。
傅昕看著那個消失在殿門的身影,一回頭,就看到了舒總管那沉凝的神色,不知為什麼,心口就似被什麼重重的錘了一下,頓時覺得呼吸一滯。
傅昕驚恐的看著舒總管,似乎……全明白過來了。
金色的光芒灑在了巍峨的皇城,殿宇沐浴在一片金色中,愈顯帝皇家的恢弘,祁宣帝踏步開去,欣喜之色躍上了眉間,說不出的快意。
萬俟玦一襲金色的長袍在夕陽的餘暉下,精致如玉的臉眸上,一雙星眸閃耀著璀璨的笑意,如墨的長發隨風舞動,就似他心中的歡快之意。
快步跑下了白玉石的長階,看著那個高聳在雲端的城門,望眼欲穿,生怕走漏了一眼,耳邊,尤想起了他的皇爺爺,出塵而淡然的話音。
想起下一刻,皇爺爺清塵飄逸的身姿,就會展現在他眼前,一襲藍衣,錦帶束發,如漆的長發隨風舞動,而一雙鳳眸裏,有若萬年冥石,深沉的讓人看不透。
即使那淡笑,沒有了以往如晨曦般的溫暖,即使這一絲笑意裏有著苦澀,也比他一直在宮中擔憂來得好。
他的皇爺爺,在他撲進父皇的懷裏的時候,總是帶著責備的話語,說與他一個帝皇家子弟應有的端正態度。
一想到自己的親人,就要回到自己的身邊,萬俟玦多日不展笑顏的臉眸,堆滿了溫柔的笑意。
但是,當他看到,在遠方揮舞著的白色旌旗,還有十二個……白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的圍在了一個墨色的棺木四周,萬俟玦,忽然覺得自己停止了呼吸。
不見什麼俊逸出塵的身影,也聽不見那沉沉的帶著磁xing的聲音,隻有著風聲吹過耳際,還有白色刺目的旗子拍打的聲音,在這寬闊的皇城的廣場,竟是沉寂的讓人心顫。
萬俟玦像是渾身失了氣力一般,拖著沉重的雙腿,慢慢的走進了那副墨色的棺木,再也忍不住,忽然往前跑去,推開了棺木上的蓋,沉沉的木蓋,被萬俟玦推到在地上,而圍著的十二暗衛,依舊是麵無表情,然後恭敬的均跪倒在地上。
萬俟玦的手顫唞的厲害,他剛才的一瞬猶在問自己,是不是……這隻是一場夢……
可是,他的理智卻告訴他,不是,這不是一場夢,他的皇爺爺,從來都不會……和他說一個玩笑。
棺木裏的若溪,依舊俊逸空靈,一身藍色錦袍,錦帶束發,如墨的長發灑,整齊的鋪在了身後,而最讓他不忍移眸的,是若溪俊逸空塵的臉眸上,鳳眸合起,幸福的笑意,暈染開來,說不出的醉人。
竟不像是赴生死,而是……去一個天庭的國度一般。又或許……是見他最思念的父皇。
萬俟玦沿著麵容往下望去,竟然被若溪那修長的手,愣住了。若溪的手,微微的屈了起來,就似在握住什麼一樣,然後細細的看,指間的細小的寬度……隻有父皇有如此纖細的手指。
他懂了,為何這雙手如此摸樣,會讓他如此熟悉,那是他看到的,皇爺爺和父皇十指交纏的一幕,那是留給他父皇的……指間的寬度。T
他仍記得,在那一晚深秋之夜,他的皇爺爺,對他說著一個像是終其一生,都要完成的願望,那時候,若溪就用一雙鳳眸,仿佛眼裏飽含的,都是父皇的身影,深情的說道:
“玦兒,如若有一天,皇爺爺離世了,你一定要將我和你的父皇安葬在一起。”
若溪看著窗外那瀲灩的一池荷花,細聲說道:
“殷兒,我和你,生不能同衾,死同xue。”
皇爺爺的話,很輕很柔,可是,他卻聽到了,那是……他所不理解的深情,還有沒有一絲後悔的……決然。
皇爺爺……是不是……你一早就已經如此決定了……
萬俟玦看著看著,無力的扶著棺木的邊緣,然後,跪了下來,膝蓋磕在了冰冷堅硬的大理石上,任由夕陽的餘暉散滿身,然後控製不住的一股熱淚,模糊了他的雙眼,沿著精致的麵容滑落,沒入頸項。
無數宮人看著跪在了太上皇棺木前的聖上,都跟著跪了下來,匆匆趕到城門的傅昕,看著這個引領著天下的一代英氣的君王,此刻……竟是悲傷……而無助。
皇城本是金色一片,這一日後,都籠罩在一片白色當中,祁宣帝往日精致動人的臉眸,這幾日隻是麵無表情。
眾臣們忙揍動皇陵的一切事宜,這幾日皇宮中的人均忙亂不已,祁宣帝隻是指示著,要將父皇……還有皇爺爺的所有物品,搬入皇陵裏。
這日,終於到了進皇陵的日子,皇上一襲白衣,如一朵白梅靜靜綻放,沒有了平日的意氣和笑意,終日不言一語的皇上,有些嚇壞了一旁的傅昕和於凜。
可是,失去了先帝和太上皇,對皇上而言,他們知道,這個打擊,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