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的沐寒聲,問。

畢竟榮京有沐家特點醫療團隊,對老太太的身子最清楚。

沐寒聲一身墨色裝扮,沒有係領帶,襯衫開了兩粒紐扣,他站在窗戶邊,悠悠的‘望’著窗外,一手曲起,無意識的磨弄著襯衣上那粒袖扣。

半晌,他才低低的應了一句:“好。”

夜七去書房時,沐寒聲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

藍修看了看她手裏端著的水杯,微微彎了一下嘴角已然起身往書房門口走,給兩人空間。

“在想什麼?”她走到沐寒聲身後,水杯放在了一旁的桌角。

猛聽到她的聲音,沐寒聲才眉梢微抬回了神。

側身,唇角帶了淡淡的柔和,目光在適當的角度低垂下來‘看’著她。

夜七揚了揚手心,哪裏躺著幾粒顏色不一的藥丸,“我昨天忘了提醒你吃藥,這頓不能落下了。”

沐寒聲很配合,薄唇微張,等她剛有了動作,他卻精準的握了她的手,唇片在他手心掃過,把藥粒卷了過去。

這些天不管外界多大的事,他和她單獨在一起時總是能讓她暫時忘了那些凝重。

手心裏微微的癢,她卻沒收回來,隻無奈的笑了笑,轉手拿了水杯,道:“到明天,藥也沒了,不知道這邊能不能買到。”

沐寒聲咽下藥粒,把水杯遞回去,然後很自然的將她攬過去圈在懷裏,“那就明天回。”

說起來,她不知道這些天沐寒聲都想了些什麼,知道他對采姨感情不淺,可他沒哭,沒失態,隻有無盡的沉默。

到這會兒,他依舊是思維清晰,條理清楚。

兩人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他一直那麼擁著她,直到天色暗下來,才聽他低低的嗓音灑在耳邊:“不要把我看做十幾二十的少年,非要痛哭流涕才正常。”

說這話時,沐寒聲語調裏有著幾不可聞的無奈和寵溺,他雖然看不見,但能感受到她每一分每一毫的情緒,知道她這些天看他的視線又多擔心和納悶。

良久,他再沉了沉嗓音,認真、平緩道:“人活一世,終須一別,為了不成為第二個沐鈞年,我要做的,是珍惜你,珍惜我們擁有的這個家。”

他也不想讓采姨就這樣離開,也想讓她多活幾年,甚至等到能夠原諒父親的那一天,但這已經是事實。

“你能這麼想,就好。”她微微仰臉,總算放了心。

現在唯一讓人放心不下的,是老太太母子倆。

睡前,夜七去看這麼多天萎靡不振、一言不發的沐老先生。

他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背對著門口,下巴搭在膝蓋上,無神、長久的看著窗外。

全國各處都經曆了長時間的暴雨,這些天的夜晚看不到半點月亮的影子,窗戶黑暗一片,她不知道老人在看什麼。

走到床邊站了會兒,她終於輕輕開口:“爸。”

沐鈞年是滿身滄桑,精神呆滯,可他並沒傻,對這個稱呼尤其的敏[gǎn]。

似乎,已經記不清沐寒聲什麼時候這麼叫過他,又或者,他似乎沒有給什麼機會讓兒子這樣稱呼。

所以,他回過頭,定定的看著她。

尤其又往床邊走,直到靠他很近,緩緩坐在床邊,“很晚了,您該休息了。”

沐鈞年不為所動,隻是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忽然說了一句:“你和你母親,很像。”

這是這麼多天,他頭一次開口說話,低啞的、緩慢的聲音,字句咬的很清楚。

可提到母親,夜七皺了一下眉,心酸不如從前明顯了。

她沒有應話。

老人轉過身,靠在了床頭。

在她打算再次勸他老人家休息時,他卻忽然問:“唐尹芝還在榮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