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壓抑著什麼,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尤其她那個角度看去,棱角鋒利陰鬱。
“倒是說說。”他終於開腔,依舊那樣的冷冷冰冰,“當初看著我一腳踏入鬼門關都能狠心走掉,現在怎麼反要貼回來了?是不是我非要用一些辦法,你才肯走?”
他說得其實風輕雲淡,隻是過於冷漠,冷得像水乳冰尖戳著人的感知。
她剛才一下子失去平衡,條件反射的抓了他的袖子,一直緊緊捏著忘了鬆開。
這會兒仰臉看著他,胸口翻湧著很多話,最終也隻是一句:“不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再走,如果你不解氣,也可以什麼辦法都試。”
她終於鬆開他的袖子,還低眉替他撫平自己抓出來的褶皺,想了想,說了一句:“我們談談吧。”
談?
沐寒聲忽然收緊了握著纖腰的手,把她逼到懷裏,“談什麼?談你當初怎麼狠心?談你想在第一島找個伴侶安定?”
“沐寒聲……”她一直皺著眉,隻是他看不見。
“我知道,局勢再緊張,我選藍修都是對你的傷害,我更不該把那起車禍懷疑到你頭上,我知道我罪不可恕,我也沒想要你原諒,否則不會堅持留在這裏,所以,你就讓我照顧你,好不好?”她微微仰頭,語氣很輕,但也很堅定。
男人表情一分一毫都沒變化,“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自理生活,包括瞎子。”
他每一次說瞎,傅夜七都忍不住心底狠狠一顫,疼得難忍。
抬首又不知是從哪來的氣,想也沒想,破口而出:“既然能自理生活,又為什麼讓迪小姐住在這裏?”
她急速的說完,屋子裏一片靜寂。
沐寒聲似乎輕輕蹙了眉,又好像沒有,略微低眉,‘凝’著她。
幾秒鍾之後,他從容溫涼的開腔:“因為她沒有去處,而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不一樣?
傅夜七一時忘了收斂情緒,“是不一樣,跟黎曼不一樣,跟宋琦不一樣,所以我對她也不一樣!”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心平氣和毫無起伏,淑女而優雅,從容而大度,可這會兒連自己都皺了眉,她好像沒什麼立場這樣,在他麵前,她跟別人一樣。
“我去喝藥。”她最終低低的一句,從他懷裏轉身走向客廳,那一小段路,足夠她平複情緒了。
沐寒聲在門口站了很久,麵朝著客廳的方向,在她劇烈咳嗽起來時,終於驀地啟步。
中藥真的很難喝,即便她沒少用,也幾乎屏住呼吸,後果卻還是嗆得腦袋脹痛,有時候她也的確恨透了這副身子。
沐寒聲站在沙發旁,暗沉的臉終究蹙了眉,隻能聽著她劇烈的咳,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感覺令人憋得慌。
所以他彎下腰,麵無表情,憑著記憶摸索著要給她倒水。
她抬眼,皺了眉,伸手阻止他的動作,另一手按著自己倒好了的水,憋了一口氣,“我沒事……自己可以!”
這讓男人臉色瞬時沉了。
看不見的人,自尊更是容不得半點低看,那就是鄙夷他什麼都做不了,不被需要。
男人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直起身,轉身就要上樓,總歸也不需要他。
可她的手還抓著他的袖子,剛想鬆開,喝過不少的身子,被他一帶,整個人從茶幾一側歪了過去,幹脆反射性抓緊了他。
“咚!”杯子倒了,一杯子水嘩啦一下全潑了,杯子還在桌子邊緣‘咕嚕’滾著。
沐寒聲大概是意識到了,驀地僵住腳步,回身之際,就著她抓著的手幾乎將她整個人拎到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