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 北京。
從南星飛往北京的航班安全降落在北京機場, 戴著墨鏡的葉慧從機艙裏走出來, 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笑逐顏開:“運氣不錯,居然沒有霧霾, 天還這麼藍。”雖然才國慶, 北京已經能夠感受到濃濃的秋意了,天高雲淡, 金風送爽, 白楊與銀杏樹葉都已泛黃, 跟炎熱蔥蘢的南星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
她身後兩個穿著短袖七分褲的少年走出機艙, 魏鍾靈快人快語:“媽媽,好涼快, 北京比咱們家冷。”
葉慧一邊下梯子一邊說:“冷的話就將襯衣穿上。毓敏, 衣服在你書包裏吧?”
十二歲的魏毓敏個子比媽媽還高了,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跟爸爸神似, 是個極其英俊的少年, 他不愛說話, 隻是簡短地答了一句:“下去拿。”
魏鍾靈下個梯子也不安生, 一路蹦蹦跳跳的, 魏毓敏不說話, 隻是盯著妹妹的動作, 以免她摔倒。
魏楠最後一個出來,提醒女兒:“小貝你小心點,別摔著了。”
葉慧頭也不回,就知道女兒在幹什麼:“魏鍾靈你能不能給我好好走路?”她家兩個兒女,兒子的性格跟上輩子差別不大,沉默寡言,不過比從前要自信得多,從小到大都是學校班長、大隊長,成績也比上輩子好,簡直就是個百分少年,父親對孩子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女兒則比上輩子外向得多,特別活潑好動,還有點嬌蠻任性,這種小性子從前是沒有的,因為從前沒有爸爸和哥哥無限的寵溺,不過小貝的嬌蠻任性並不叫人討厭,她還是很有分寸的,基本也不用葉慧操心。
葉慧掏出摩托羅拉開機打電話:“小雨,我們下飛機了,你到了嗎?行,我們拿了行李馬上出來,一會兒見。”
魏鍾靈湊過來:“媽媽,小舅媽漂亮嗎?”
“漂亮啊,比漂亮更重要的是,你小舅媽很睿智。漂亮隻是女人的外在,這個保質期短,聰明有才華才是內核,可以永葆魅力。”葉慧笑眯眯地說,他們這次來是參加允武婚禮的。
魏楠也下了梯子,將手搭在葉慧肩上,對女兒說:“像你媽媽這樣的,就是美麗和智慧並存。”
魏鍾靈挎住葉慧的另一隻胳膊:“對,我媽媽最美了。”
“小滑頭!就知道哄媽媽開心。”葉慧伸手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
不過魏鍾靈說的也沒錯,今年三十六歲的葉慧跟中年是完全扯不上關係的,依舊年輕美麗,除此之外,還多了幾分知性,任誰也不相信她的小孩已經有十二歲了。魏楠年近四十,也不見多少老態,看上去頂多也就是三十出頭,身材依舊挺拔,沒有啤酒肚和法令紋,歲月是非常優待他們一家子的。
他們取了行李,朝外麵走去,小雨已經在大廳門口等著了,她一頭利落的短發,十分幹練知性,姐妹見麵,首先就來了個熱烈的擁抱,小雨鬆開姐姐,看著她身後的魏楠和雙胞胎,笑著說:“姐夫這麼多年一直都是老樣子,不老神話啊!大寶小貝都長這麼高了!”
雙胞胎都禮貌地跟小雨打招呼:“二姨好!”
魏楠說:“你們大家越活越年輕,我也不敢老,哈哈。”
一向淡定的魏毓敏還特意強調了一句:“二姨,請叫我魏毓敏。”他對自己的小名深惡痛絕,因為電視裏老在打那個煩人的廣告,什麼“要想皮膚好,早晚用大寶”“嘿,還真對得起咱這張臉”“大寶,天天見”,可把他給煩得,真想將電視裏那幾個人揪出來暴打一頓。
小雨聽了,哈哈笑著說:“行,以後叫你毓敏,對不起啊,二姨這老忘,以後一定記得。”
“上車吧。”小雨招呼他們上車,她開了一輛七座的奔馳商務用車來接一家四口,“我去小武那兒開的商務車,怕擠著你們,沒敢開我那輛小車。”
葉慧一邊放行李一邊說:“那有什麼,四座車也能擠得下。天行呢,他國慶休息吧?”
“必須休息,連我都安排出假期了,他能不安排嗎?再說了,這可是小武結婚,又是我們家族聚會,他敢缺席?”小雨抬了一下眉毛,“他今天和伯伯媽媽陪姨媽舅舅們出去玩了。唉,國慶節哪哪兒都是人,出門玩就是受罪,幸虧你今天打電話給我讓我來接你們,逃過一劫。”
葉慧聽了,忍不住笑了。允武的婚禮定在10月2日,老家的親戚朋友都被請了過來,前兩天就已經到了,葉慧是因為魏楠和兩個孩子沒放假,所以才推到1日過來。
開車的魏楠看了一眼窗外的路況,笑著說:“我看你這也未必是個好差事,這路上都是車,不會堵車吧。”
副駕駛上的葉慧拍了丈夫一下:“呸,少烏鴉嘴。”
結果還真被不幸言中,隻好邊等邊聊天,葉慧扭著頭問小雨:“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小雨說:“明年吧,我的職稱剛評定下來,可以鬆口氣了。他家裏一直都在催要孩子,你說咱們中國這家長也是夠操心的,沒結婚催結婚,結了婚催要孩子,一輩子都在為子女活,好像生了我們,我們就該聽從他們擺布似的。”
當年俞天行從美國回來,一開始並沒有在北京,而是他的母校,後來又花了兩年時,才他設法把工作調到北京。當時小雨正在讀在職研究生,工作和課程忙得一塌糊塗,連戀愛都沒啥時間,更別提結婚了,等到小雨讀完研,又從報社調到了電視台,又為新工作努力奮鬥了兩年,兩人這才談婚論嫁。俞天行倒是完全不著急,大概是從美國學回來的態度,那邊的人三十幾歲結婚太正常了,他也覺得就該三十歲以後才結婚。所以直到去年,小雨二十九歲這年,他們才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