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補足一半購買比例或等兩天可破。感謝支持正版】 怡君立刻點頭,“願意。”
駿馬可以是馳騁於沙場狼煙中的靈獸,忠誠、驍悍、敏銳;可以是諸多文人畫家心魂的化身,高貴、才能、傲骨。
學畫之人, 怎麼可能不愛馬。不嚐試, 隻是功底未到, 怕損壞了它那樣可愛可敬又駿美的形象。
程詢把草圖遞給她,“雖然潦草, 但布局可用。拿回家去看看。”
“是。”怡君雙手接過, 小心翼翼的,隨後轉頭望向自己的書桌,“那幅溪亭日暮——”
“留在這兒, 不會有人亂動。”
她微笑說好, 又說起那幾本圖譜,“我可以帶回家中麼?明日便可送還。”要帶回家去,認真地看一遍, 將所得記錄下來。
程詢含笑看著她。
怡君發現了他此刻與平時的不同:反應慢吞吞的, 卻一點兒都不讓人煩——那神色實在是太柔和, 那笑容實在是太暖心。她很願意多看一會兒這樣的他。
“可以。”程詢說, “不需送還。”
怡君不由驚喜。
他的反應忽又恢複敏捷,在她說話之前就道:“把我教你的融會貫通在畫作中, 便是給我的謝禮。難得指點你幾日, 沒點兒成效可不行。”
“嗯!”怡君欣然點頭, 停一停, 輕聲道,“謝謝。”
程詢輕輕地笑開來。
怡君想要道辭之際,念及一事,道:“你好像不喜在畫作上題字蓋章。”第一次,對他改了稱謂。
程詢頷首:“想要說的,都在畫中。識得我的人,何須用印章留名。”
這正是她猜想的那樣。離開前,她望向他的那一眼,溫柔、明澈,似相識已久的友人,但比友人離他更近。
她不認為自己需要掩飾這種情緒。
他悠然而笑,眼裏有歡喜,所思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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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廖芝蘭在狀元樓設宴,邀請的賓客並非別人,正是她的兄長廖文詠。
廖文詠姍姍來遲,不帶誠意地道歉:“方才和程府的劉管事敘話,差點兒忘了時辰。”落座後,把玩著酒杯,笑道,“你怎麼會有這般的好心情?這一年下來,在外的營生進項不錯?”
“是啊。”廖芝蘭笑盈盈起身,親自給他斟酒,“況且,早些時候跟娘討了些銀兩,也沒處花,便來請你大快朵頤。”
“好啊。”廖文詠打心底笑出來,“我別的本事沒有,吃吃喝喝卻不在話下。”
“既然如此,隻管多吃些佳肴,多喝些美酒。”廖芝蘭道,“要是想請交好的人過來,也無妨。”
廖文詠擺手,“我們兄妹一起用飯,哪裏能夠讓外人來掃興。說起來,倒是真有些話要跟你說,隻怕你不高興。”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笑了,“有酒壯膽,也就不怕你不高興了。”
廖芝蘭咯咯的笑出聲來,“瞧這話說的,竟跟自家妹妹生分起來。”
席間,廖文詠說起程府眼前送給他的財路,說起程詢其人的謙和周到之處,又說起劉管事對程詢唯命是從、對他絲毫不敢大意的謙恭與縝密之處。
廖芝蘭心不在焉地聽著,心裏想著,程詢不過是分給你一條財路,讓你分一杯羹,你又何苦極力吹捧那樣一個人?要說他程詢謙和周到,那這天下豈不是沒了恃才傲物的文人?
隨後,廖文詠又極為委婉地說出妹妹的不足之處,“學問方麵呢,不可妄自菲薄,但也決不可目中無人,你說是吧?誰要是用心品評的時候,便難免有不中聽的話,也是為著你好,對吧?文章裏麵找不出最好,隻有更好——這可是程解元說過的話,我覺著很有道理。……”
廖芝蘭暗自咬牙。大哥這是什麼意思?當真是為了錢財什麼都不顧了吧?那樣一個人,虧他也好意思沒完沒了地誇讚。
她記著今日的目的,所以強壓下心頭的不悅,含笑點頭,“哥哥說的是,我記下了。”
廖文詠笑逐顏開,因著下午沒什麼事,所以,廖芝蘭與兩名丫鬟勸酒時,俱是來者不拒。
他不是嘴不嚴的人,但要分跟誰——對親人,從不設防。
是因此,酒酣耳熱時,廖芝蘭屢次委婉地套話之後,他終是架不住,簡略地說了當年那件事的原委,末了道:“那時候,程次輔還不是次輔,但眼看著就要上位。爹是看準這一點,在得到他吩咐之後,滿口應下。沒有這件事,我們家這些年憑什麼節節高?”
廖芝蘭愣在當場,麵色變了幾變。
“要是說心裏話,爹那點兒本事,還不如南廖家。爹的過人之處,從來是絕佳的眼光。過了這些年,我真看出來了。”廖文詠這樣說的時候,口齒已經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柳公子分明是柳閣老的命根子,傻子才會真的痛下殺手。不過……哈哈,爹當初險些就成為那種傻子。”
廖芝蘭聽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現在柳公子在何處?”
“在真定。”醉意朦朧的廖文詠擺一擺手,“別的就別問了,怎麼問我也不會跟你說的……要是能跟你交底,何至於這些年都跟爹沒個準話。”
“對,大哥說的甚是在理。”廖芝蘭掛上明媚的笑臉,“今日不說那些有的沒的,吃喝盡興最要緊。”
曉得程家原來是那樣不堪的門第,她在震驚之後,隻有快意。
知曉了這樣的程家,要如何利用?她得好生想想。
是,北廖家也不清白,是劊子手,但是,該心存惶恐畏懼的,絕不是北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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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君回到家中,先去姐姐房裏探望。
廖碧君無奈,“你也這樣的話,我就真要以為自己病了。”
怡君失笑,“心病和體病,誰分得出哪個更重?”
“你總是有話說。”廖碧君笑著坐起來,讓妹妹坐到跟前,把上午的事情娓娓道來。
怡君聽了,笑道:“做得好。就該這樣對付廖芝蘭,省得她總找到跟前礙我們的眼。”
廖碧君實話實說:“其實,我本意隻是繼續跟娘置氣。”
怡君笑出聲來,隨後,把今日在學堂的事簡略地跟姐姐說了說,末了,則提及程詢談及馬場一事,“我想著,今日下午我們就過去看看。”
廖碧君凝神斟酌片刻,深以為然,道:“的確是要抓緊。畫馬噯,哪裏是想畫就能畫的?我記得,最早你畫玉簪,先生可是壓著你一看就是大半日。快些去快些去,讓如阿初的那些侍衛隨行,跟管家打好招呼。我就不去了。”她笑了笑,“真挺難為情的,看到誰都心虛。”
“……好吧。”怡君瞧著姐姐實在是沒興趣的樣子,先前的打算隻好作罷。隨後,她把帶回家的幾本畫譜交給姐姐琢磨,回房用過飯,喚來阿初,交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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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程詢回內宅陪母親用飯。
中途,程夫人委婉地問起怡君的樣貌、資質,程詢一概敷衍地答沒看清、沒留意。
他不希望母親因為自己注意到怡君。畢竟,以經驗來說,這不能給他和怡君帶來更好的前景。
能免則免吧。
程夫人見兒子淡淡的,料想他是慣有的沒心沒肺,想著這樣也好,她照著先前打算行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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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燕京城北的程家馬場,占地頗廣,四周以高大的院牆圈起。
怡君與阿初等護衛趨近時,不自主地生出好奇:在京城地界,馬場該是怎樣的情形?飼養的馬匹又到底是怎樣的?
眾人皆知,程家曆代的男子都善騎術,而且拳腳功底都不差。
書香世家,為何要精通這些?
因為死不起。
程府這般門第,在一些時候,如果哪個關鍵的人故去,帶給家族的不止離殤,還會左右一些人的前途。
最沒底線的官員,連雙親故去的消息都能隱瞞。太讓人鄙棄。但是不難看到,身死之人給身為朝廷命官的人帶來的影響。
要臉的,承擔;不要臉的,隱瞞。
要承擔而朝廷不允許的,不外乎武將、權臣;不想承擔而朝廷又施與罪責的,縱觀以往,說句罪有應得都不為過。
怡君很明白這些,所以就特別想看看,程家這樣的書香門第,開的馬場會是怎樣的光景。
阿初前去交代之後,馬場的大門緩緩敞開來。
怡君微笑,策馬前行,沒多久,便沒來由地就望向一個地方,於是,看到程詢策馬而來。
她凝眸,看住他。
程詢策馬到了她近前,揚眉笑問:“像是料定我會前來?”
“是。”怡君斂目,語聲輕柔,緩緩的,“我知道你會來。”
所以,我才會來。
“來了又走了……”怡君手裏的羹匙慢悠悠地攪著鮮美的湯,“姐姐怎樣了?”
夏荷道:“說完一句‘再等等’,就一動不動地坐著。”
怡君想一想,吩咐款冬:“去跟姐姐說,我吃不慣這兒的飯菜,餓得很,問她能不能快些回家用飯。”
款冬稱是而去。
怡君問夏荷:“那個人的樣貌,你可曾看到?”
夏荷回道:“大小姐和紫雲在場,沒敢細瞧,隻看到那位公子戴著對角方巾,穿著淺灰絨氅衣,高高瘦瘦的——從王記走出來的。”
怡君頷首,“等會兒把這些告訴阿初,等我們回府之後,他留下來等著。若是能等到那人,也不需說什麼,留心觀望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