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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戴納的描述,幾乎不用他繼續說下去, 蘇時就已猜出了是怎麼一回事。

感謝給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起名叫pot的政府和軍方。

在這種時候, 還能爭氣地替自己搶鍋,行事又帶著這樣極端明確的個人風格的, 大概也隻有他那個不給黑鍋就要鬧的心魔了。

身在政府軍中,戴納並不方便和他們交流太久, 隻將必要的情報傳輸過來, 又囑咐過他們務必多加小心, 就終止了通訊。

蘇時依然站在屏幕前,粗略翻過當時的影像記錄,看到心魔奪走[po-t]時無比囂張華麗的手段,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額角,不知是喜是憂地輕歎了口氣。

“怎麼, 事情很難辦嗎?”

陸濯走到他身旁,關切地低聲詢問。

蘇時笑著搖搖頭, 關閉了麵板, 同他一起回到艇艙:“事情倒是不難辦,我隻是忽然開始擔心, 等到這次考核結束之後, 我的名聲會變成什麼樣……”

平心而論,心魔的突然出現其實幫了兩人大忙。

心魔雖然源於他, 卻並不受他的控製, 和他已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 誤解值的計算上自然也是獨立的。

昨天晚上, 心魔頂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軍部大樓,又以他的名義搶奪了[po-t]。除非是戴納這種和他很熟悉的人,否則無論叫誰看了,都會自然而然地認定他就是那個盜竊者。

不得不承認,心魔的出手確實果斷精準。隻要[po-t]一直掌握在心魔的手裏,這個鍋就能牢牢扣在他頭上,想要掀掉恐怕都要有些困難。

——隻是單看這個鍋,自然十分叫人欣慰。可隻要想起心魔那個不背鍋時就一定要撩天撩地的行事準則,蘇時還是對自己的名聲生出了些許未雨綢繆的擔憂。

“心魔做事雖然張揚,畢竟還是有分寸的,也不用太過擔心。”

想起自己第一次以完整的數據偷偷溜進世界去找愛人,第一眼看到心魔時受到的無端驚嚇,陸濯也不由啞然。違心地安慰著憂心忡忡的愛人,將取回來的清水燒開過濾,倒進洗淨的馬克杯裏,又熟練地將可可粉沿著杯壁輕敲進去。

熟悉的香氣騰起來,蘇時深吸口氣,放鬆地將身體靠進座椅裏,接過杯子小口啜飲。

暖流熨帖過胸腹,充分擴散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叫剛剛經過幾次截殺的身體也跟著放鬆下來。

進食也同樣會獲得能量,雖然比晶石能夠提供得要少的多,卻也聊勝於無。如果真遇到什麼必須要開啟技能的突發情況,宿主同樣可以選擇消耗自身的能量點亮技能。

雖然未必就會走到這一步,但多吃點總是不會有什麼錯的。

正出著神,溫柔的觸感忽然覆上腦後。

蘇時下意識抬頭望過去,迎上陸濯關切的目光:“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原本以為戴納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完成當前世界任務之後順利升級成了高級數據,所以來到這個考核世界繼續擔任元帥,但在心魔出現之後,我忽然意識到這個推測大概是不完整的。”

溫暖幹燥的掌心輕柔地按上發尾,緩緩按揉的指尖熟練而力道適中,有效地緩解了奔襲後放鬆下來的疲倦。

吸收了一整夜的能量,又奔波到早上,這時候反倒生出些睡意。蘇時被按得舒服,忍不住微眯了眼睛,側過頭望著他,纏倦悄然蔓過尾音:“心魔能追到這裏,就說明這個考核世界其實並不是完全封閉獨立的……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是最終的考核世界,也是唯一完全屬於主係統的世界。”

陸濯溫聲開口,繼續替他不急不緩地按著腦後肩頸,看到愛人眉眼間不覺舒開的輕鬆愜意,眼中也浸過暖色:“還記得無限城嗎?”

蘇時若有所思地抬頭,腦海中忽然騰起些許幾乎不可能實現的預感,撐起身體望向他。

他當然記得。

無限城是當初地獄之子在末世中創立的勢力範圍,裏麵收留的都是被各方勢力所拋棄的人和動物。和末世冰冷灰暗的世界相比,那裏反倒成了一片難得平靜溫馨的淨土。

他經常會忍不住去想,那些被他接手過的原始數據最終都去了哪裏。會不會因為有人代替他們走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於是就不一定會被消解掉,就有可能在某個沒有誤解和傷害地方依然存在著。

他還從來都沒能得到過一個準確的答案。

“就是這裏,收留那些因為某些原因而一度瀕臨崩潰、卻因為幸運地受到了某些保護和庇佑,從而得以繼續存在的數據的地方。”

陸濯像是知道他在想著什麼,手臂回攬住懷中的愛人,含笑親了親他的額頭:“所以——你在這裏,可能要遇到不止一個熟人了。”

*

心魔的出現,將一頂黑鍋精準地甩在了蘇時的背上,也直接改變了兩人接下來的計劃。

既然搶了核心基地當成機密重視的[po-t],自然不能在這裏長久逗留,隻有盡快離開核心基地,才能把這個盜竊者的身份繼續坐實。

將巡邏艇交給係統控製,蘇時與陸濯一路向核心基地的邊緣趕過去。路上抽空現身了幾次,就毫不意外地引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截殺圍堵,沒過幾天,連新聞上也出現了“神秘大盜向西北方向邊境靠近”之類的懸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