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2 / 3)

他們先在一片曠野中穿行,漸漸走入起伏不定的山路,一道道的樹影巨獸般地撲過來,仿佛擇人而噬。

皮皮知道賀蘭靜霆正帶著她駛向本城最昂貴的住宅區:淥水山莊。裡麵有五十多座別墅分佈在一座大山溫暖的南麓——是離城區最近的郊區,山上有溫泉、古鬆、森林、瀑布,山下有地鐵、咖啡館、植物園、高爾夫球場。所謂的人與自然的過渡帶,所謂的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山,都指的是這裡。

汽車在環山公路上飛快地爬升,皮皮隻覺頭腦陣陣昏眩。過了不久,忽然停住。賀蘭靜霆跳下來,拉開車門,皮皮的腳剛一落地,便看見一地亂雪,上麵長滿了一叢叢漩渦狀的茅草。

賀蘭靜霆的房子居然是一套老式的四合院,朱漆的大門,屋頂的飛簷挑起來,鐵馬叮噹,風鈴微蕩,半卷的竹簾,透著一縷微光。賀蘭靜霆一手摻著皮皮,一手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把古老的銅鎖。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張開,裡麵是一個清靜的院落。當中一道假山,兩旁種著梅花,被雪埋了一半。皮皮抬頭一看,天空是四角的,屋頂上滿是飄搖的枯草,說不出的清冷、說不出的蕭索。

皮皮打量四周,有點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進了客廳,卻又覺得沒有走錯。

客廳的擺設足以證明賀蘭靜霆收藏家的身份。

老式的家俱,四角包著銅皮。紫檀木的台桌上擺著青瓷花觚。牆上的字畫墨蹟莫辨、古意盎然。潔淨的橡木地板,打著閃亮的光漆。隻有靠窗的一組赤色沙發與整個房間的風格格格不入,像是剛從商場裡買來的進口貨。

皮皮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發現賀蘭靜霆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蘋果。他很悠閒地坐在皮皮對麵的沙發上,隔著花梨木茶幾,用一把鑲著碧玉的水果刀輕輕地削著蘋果。

還滿客氣的。

削著削著,賀蘭靜霆的手忽地一抖,手指被刀削出一道小口,血立即湧了出來。在蘋果上留下一道鮮紅的印跡。

他好像沒感覺到痛,繼續專心地削蘋果,姿勢非常優雅。皮皮凝視著他的臉,覺得他的長相非常迷人,可惜戴著墨鏡,無端端地添了一臉寒氣,像總統的保鏢,又像黑社會的殺手。

印跡越沁越深,漸漸變成銅鐵般大小。

“你的手流血了。”皮皮說。

“嗯。”

他看了看蘋果,沒有介意,用刀將那沁了血的蘋果切成四半。

遞給她的那塊,偏偏帶著血跡。

可能他沒注意到吧。皮皮不想顯得太挑剔了,笑了笑,將蘋果放到嘴裡,嚼了嚼,咽了下去。

她發現賀蘭靜霆雖一直低著頭,卻很注意觀察她。

“那麼說,賀蘭先生,您是優秀黨員。”皮皮說。

“別客氣,叫我賀蘭靜霆就好。”他很溫和地糾正。

“賀蘭……靜霆,現在,我可以開始採訪嗎?”

“等等。”

他去了廚房,端來了一隻碟子和一套西式的刀叉,鍍銀的,泛著寒光。

皮皮愣了愣,問:“賀蘭先生,你還沒吃飯嗎?”

現在已經九點了。

“沒有。”他說。

“晚上你打算吃什麼?”

賀蘭靜霆想了想,忽然放下叉子,說:“我能先帶你參觀一個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