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女子,又不是什麼天上玄女,你要我以後怎麼過,然潤……”
正說著,鬆林那一頭卻傳來了陣陣腳步聲,盧棻一驚,往樹旁退了幾步,隻聽得那邊也同樣詫異:“長嫂?!是長嫂麼?”
盧棻回頭望去,隻見對麵果然攜手走過兩人——她心知是程渺程湛兄弟,連忙提起衣裙迅速離去了。
“我適才分明見到長嫂了,怎麼到了這裏又沒了蹤影?”程湛撓了撓頭,又瞥了瞥墳前的那些幹果之類,“阿兄,你說怎麼回事?”
程渺笑著替程湛擦淨衣裳的雨水,將吳傘撐至他的頭頂:“我也瞧見了,大約是長嫂有自己的心思,不願讓我們瞧見吧。”
“原本還想讓她看看阿兄你恢複的模樣——子檣的傷藥的確神奇,一年多的漆傷竟被它全都消去了。”程湛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兄長,目光裏滿含癡纏。
程渺被他凝視得有些尷尬,撇過頭去:“今日是來見長兄的,不是來炫耀的。”
程湛齜牙嬉笑道:“炫耀什麼?我可沒什麼好在長兄麵前炫耀——不如仲兄你與長兄說說,我這個做幼弟的如今是多麼恭謹,事無大小,都隻聽阿兄你的。”
程渺霎時有些臉紅,低叱道:“長兄在前,你胡說些什麼?還不快打掃!這裏事畢,還要將那張浮水的圖紙給陛下送去。”
“是。”
程湛一邊笑著一邊點頭稱是,蹲下`身去拾掇野草,程渺隻是站立著為他撐傘,卻渾然不覺自己的肩頭淋了半濕。
春雨如簾,不知何時才歇。
—終—
番外一 程沐 顧珽
冬日的宏國都城,早已經被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成了一片素白。
雪霽之後,日光隨意鋪灑其上,映出明晃晃的光芒,竟有些刺眼。
雖是如此,依然有小片的雪花零星落下,程沐摟著一堆卷籍,艱難地撐傘走上了高台。舒展如鳳翼的屋簷下,早有宮侍們替他將傘收了,又恭敬地挪到一邊去;又有一個小侍垂首挪著小步,進門通稟——程沐立在門外,已然聽見屋內傳出軟軟的童稚聲,仿佛清澈的流水浪花。
程沐兀自笑了笑,小侍衝他施了禮,示意他進去。
屋內,熏爐正氤氳地吐著一絲熱氣,繚繞在那銅爐的錯落山巒裝飾上,恍若海上蓬萊。
一位大約七八歲的孩童披一領光滑的錦緞白氅,舉著兩截青木香好奇地往那熏爐上戳去,誰想腕子被那銅爐一燙,頓時失了手中的香木,後退幾步道:“先生……”
那屋子的窗下,擺著一張巨大的書案,上麵井井有條地碼著成摞的書卷。書案後,男子正蹙著眉頭對孩童低叱道:“阿白,你將《禮記》謄寫完了?誰又許你動那博山爐的?”
被喚作“阿白”的孩童一怔,滿腹委屈地垂下頭去,揉一揉被燙得發紅的手腕,又噙著淚偷覷了門口的程沐一眼,悄悄地窩到了屋角的小案旁。
“見過時先生。”程沐微笑著對男子——秘書監時耘施禮道,“這些書卷太子已經閱畢,因此命我來還,又寫了張書箋,還望時先生幫忙取書。”說罷,將那寫書卷擱在書案旁的小毯上。
時耘起身接過書箋,又伸手挪過不遠處的連紋坐毯,笑道:“大雪初霽,然潤前來著實辛苦了。煩請暫歇片刻,待我取書來。”便欣然往屋子的另一頭走去——那裏鏤了一道門,直通那陳了數不清的書架的屋子——宏國曆來最珍貴要緊的書卷,都被收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