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傅明萱平複好情緒,回轉到正廳時,母親已經起身了,由徐嬤嬤扶著,正在看小丫鬟們擺晚膳:“……這道水磨糯米棗泥卷兒擺到邊上去,萱姐兒的胃口弱不克化,晚上吃這個容易積食。”
“……再把這道金絲白果燉鵪鶉往她跟前放放,雪天夜寒,正好吃這個,滋補又暖和。”
小丫鬟按太太的吩咐將幾道菜重新擺了位置。
傅明萱進了屋,就立刻迎上前去扶住母親的手臂,笑道:“母親小廚房裏的手藝真好,我離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該餓了吧?”母親的眼睛裏滿是笑意,道:“快坐下吃晚膳吧,宴息廳裏雖然從傍晚就點了爐火,但天太冷,還要費好一陣時間才能暖和起來,不如就直接在這屋子裏用膳正好。”
母親自病後,清梧院裏就不單獨設宴了,宴息廳裏就常空著,平日母親用膳也多是在臨窗大炕上擺一方炕桌,倒也省得來回挪動了。
至於說傍晚時就點了爐火……從前傅明萱與母親不親近,每回留飯,都是在宴息廳裏用膳的。
宴息廳空間很寬敞,能擺下好幾張十人圍坐的大圓桌,還設有喝茶休憩的花廳。隻是空間太大,一家子人都坐進去,倒是熱鬧的很,若是隻有母親和傅明萱在,再加幾個隨侍的嬤嬤丫鬟,就未免顯得太冷清了,也就更體現出母女情分的寡淡來。
想必這回也是在她一來了清梧院,母親也是就照例吩咐人在宴息廳裏點上爐火了。
而眼下在房裏擺膳,也算是母女關係緩和的一個表現吧。
這回膳桌就設在大炕對過的小廳處,算是一塊小飯廳,由一盞米珠簾子虛隔著,和正廳相連,屋裏銀霜炭燒的暖融融的,倒比在宴息廳裏要溫馨些。
傅明萱解了披風遞給阿月,與母親挨著坐了下來。
母親親手夾了一筷箸醋魚放在傅明萱的小碟子裏,笑嗬嗬地道:“這是在你過來之前就吩咐小廚房仔細燜下的,原本想著到晚膳時給你送到瀾溪院去,不想這會兒你自己過來了,正好吃這剛出鍋的,快嚐嚐?”
傅明萱把醋魚放到嘴巴裏,慢慢地咀嚼著。母親小廚房裏的手藝是十分好的,尤其有一位姓葉的廚娘是跟著母親從金陵陪嫁過來的,做的一手的江南好菜,做的醋魚和響油鱔絲更是一絕。
尤其是這道醋魚,做起來很費功夫,要先用上各種佐料細細烹調入味,還得用文火足足燜上兩個時辰,才能把味道都浸入進去,吃起來連魚骨都是酥酥的,十分可口。
傅明萱雖然小時候不跟著母親在一起,卻好似是血脈裏的喜好一樣,和母親一樣都愛吃這些江南口味的菜色,她也是有一次無意間說起喜歡醋魚,母親就記了好久。
每回清梧院設宴闔家赴席,都必定會有這道菜,即便傅明萱推脫了不肯去,母親也時常會讓葉廚娘做了親自給她送到瀾溪院去。
傅明萱就笑看著母親,說道:“葉廚娘的手藝自然是好的,我這樣刁鑽的口味,也難為母親一直慣著我了。”這話聽起來倒頗有些撒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