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欲立己者先達人(2 / 2)

樂天人的馬桶精神,按一下,什麼都幹淨了。打破凍住的氣氛,玫瑰嚷嚷著要講中國式的笑話。他回憶在三流大學尾巴上,有一天李校長喚他到辦公室,要他做交流生心得報告,要他提前準備。過了一段時間,李校長打電話專誠問他要發言稿,他便將草擬的發言稿郵箱傳給他一份。不多時,收到批複意見。玫瑰得意洋洋道:“那意見我至今還記憶猶新,‘無大瑕疵,稍作改正,入鄉隨俗,中國式發言必不或缺’。”玫瑰迫不及待去看批複後的訂正,在發言稿最前端,用紅色黑體字著重寫著一行字“在學校領導、教師的正確領導和熱心幫助下”,玫瑰恍然,無愧為禮儀之邦,中國式發言亦透著尊師重教的尚禮精神。畢業前夕,玫瑰闖下亂子,西方男青年贏得愛情靠決鬥,中國男青年贏得愛情靠拚爹。被玫瑰打傷的男青年父親掛職教育官員,玫瑰又是三流大學那一屆唯一的留學生,李校長擔心事情圓不過去,替玫瑰扮槍手擬了一份檢討書,要他當麵向那教育官員宣讀道歉。李校長當晚帶玫瑰去拜訪,等那官員高高在上麵坐住了泯茶,旁邊杵著他作威作福的兒子,玫瑰掀開紙作報告。他自作主張在那檢討書前擅自加上中國式的發言,道:“在學校領導、教師的正確領導和熱心幫助下......”那官員一口茶噴出來,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李校長驚得眼鏡掉下來,撿起來一邊擦鏡片,一邊翻白眼。那官員笑得前仰後合,下麵的內容沒往下續,那官員道一聲:“罷了。”那官員別有深意的盯著李校長看,李校長尷尬得隻顧掏出帕子來揩汗。

三個男人市麵上都醉得七仰八叉,錢德勒要留子君宿一夜,子君要他照顧好他的外國來賓,話說著就往外走。錢德勒與玫瑰打著醉拳上樓去了,姚婷玉這才隨出來。是才發現外麵下起了大雪,天藍得發紫,風吹得嗖嗖直響,像漂泊呼嘯的白毛鬼,雪吹得漫天淩瓊玉碎,銀光閃閃。她在屋裏麵頰酡紅,一見冷,頃刻就麵色煞白煞白的。她刻意與子君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子君在她前麵,兩隻腳交差踩著蛇形步前行,東倒西歪得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等到他扶到了柵欄門,那隻門閂似乎成了繁瑣的九連環,他奈何也解不開,隻能跪在地上低頭去認。婷玉就站在幾米之外這麼看他跪著,雪打青絲,一不小心就白了頭。她兩片頰燙燙的爬下來兩條淚蟲,好象才剛睜眼看到世界本然,覺得自己和他都不是神,不是泥,都是人。她摘下裘袍子,霎時風從脖頸灌下,她打了個寒噤,仍舊花著眼睛上前去給他披,也是巧,他披上袍子的那一瞬那門閂即時的解開了。子君回頭瞧她一眼,醉憨憨的一笑。剛巧有一輛下山的計程車,瞪著兩隻渾濁的大眼泡停了過來。子君摘著袍子的兩個肩角扔在地上,醉醺醺的一縮身子把自己扔進後車座上。中間隔著一層單麵車玻璃,她看不清他。終於可以不用佯裝醉酒,他長出一口氣,錢太太站在車窗外,兩隻手垂下來交在一起站在風雪中送他。頭上有燈,雪花打著旋子成了枯黃的秋葉,隱約瞧得見錢太太兩隻眼睛水汪汪的泛著光,子君不敢搖下車窗道聲再見,隻搖了搖頭,教司機開車。車走遠了,婷玉才想起尊嚴來,追著那兩隻漸黯漸淡的尾燈破口大罵:“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東西!”錢德勒送玫瑰進了客房,抽出身來下樓,站在大廳窗戶前抖抖衣襟,並沒有之前打醉拳的胡亂。玫瑰聽錢德勒帶上門離開,這才撕下麵具,緩緩坐起身。就這麼靜坐了不一會兒,他從衣櫃裏拉出行李箱,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離開。樓下此時,錢德勒看見姚婷玉為蘭子君皮上裘皮袍,麵皮皺成一塊被搓揉的漿紙,“呼啦”一揮手,猛的把簾子拉上,那簾子硬生生被他扯下兩個褡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