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岡對你所做的要求嗎?」

怎麼不記得?那是亞拉岡對他,唯一的,要求!勒茍拉斯憶起熟悉的低沈嗓音,它溫柔地輕語著……

──在我有生之年,與我,共同踩踏在中土大地上!

在我……有生之年……?

狠狠倒吸口氣,勒茍拉斯覺得胸膛仿佛被重擊一拳,毫無預警地,那一剎,心跳驟停!

「等等,等等。」因地利之便,金靂早一步擋住旋身欲奔向灰船的精靈,在蔚藍雙眼的瞪視下,他手忙腳亂地自懷中取出一樣物品遞出,結結巴巴地分辯:「我沒有……要阻止你,隻是……亞拉岡……」

聽到這名字,精靈急促的呼吸猛然一窒。

「他有東西要給你。」原先斷續的粗癘嗓音在精靈更形冷厲的眼神下莫名地流暢起來,「亞拉岡交代過,若是你出現洛汗河穀那時一樣的表情,就把東西拿給你。」

勒茍拉斯僵硬地接過,直勾勾地瞪著。

那是一片晶瑩剔透的葉子,頂端以纖纖銀絲係著,中央則鑲著一瓣迷迭香,葉形水晶映著斜陽折射出七彩虹光,流轉彩光中,那瓣湛藍盈盈地綻放著,彷如……

永恒的,記憶!

無法抑製胸中翻湧而上的激動,也弄不清心底複雜的情緒為何,勒茍拉斯轉身往遠方的樹林奔去,完全不理會身旁傳來的呼喊與眼光。

他隻想,靜靜地,一個人。

金靂和佛羅多莫名其妙地望著金發精靈頭也不回地遠去,抬頭,異口同聲地詢問現場唯一了解來龍去脈的白袍巫師:「到底怎麼回事?」

「愛隆所珍愛的兩名子女即將回歸大自然的懷抱,」甘道夫低頭看著手上銀光閃爍的暮星,「亞拉岡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        ※        ※

白袍巫師帶著哀傷的微笑自瓦林諾而來,於是,佛羅多知道,精靈們深愛的暮星已然逝去,即使伊拉西亞的樹葉從不凋零,但他還是知道此時正值冬天將終,但春季尚未降臨之際。

坐在青翠草地上,小哈比人望著甘道夫拄著手杖緩緩走來並肩坐下,風起,滿布皺紋的手掌攤平,一瓣永誌花乘風飛向那方晴空。

「我不懂,」望著藍天中飄舞的純白,佛羅多問:「如果亞拉岡愛的是勒茍拉斯,為什麼他要與亞玟成婚?」

「出生既定的人皇血統給了亞拉岡非凡的能力與身分,同時也帶來了沉重的責任與負擔,」甘道夫一邊點上煙草,一邊回應:「他必須關注很多事,照料很多人,遇上了困境與難題,大家都寄望於他,而他也總是身先士卒,尋求解決之道。」

巫師鮮少直接給予答案,他隻是引導。

佛羅多腦海中閃過摩瑞亞、帕斯加蘭、聖盔穀、帕蘭諾等大大小小的戰役,一旦遭遇危險困厄,大家總是呼喊著亞拉岡,期望他為自己解決所有難題,而他也總是站在最前線,竭盡全力對抗戒靈、半獸人、食人妖等敵軍,即使麵對炎魔,明知力所不及,他也不曾退卻!

「但亞拉岡隻是一個人類,是和我們一樣的平凡個體,他也有渴望,也有夢想……很多人會不顧一切地追逐所欲所求,甚至不惜拋棄榮譽與責任,但誰能說這樣不對呢?」吐出一輪灰白煙圈,甘道夫搖搖頭,語氣和緩,「我們沒有資格去評斷別人所為的是非對錯,而且,能全心全意地追尋自己的夢想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這世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盡如人意,也並非所有相愛的人都能共結連理,亞拉岡更不是能隨心所欲的人!在現實與夢想兩難之際,他沒有逃避現實,也沒有埋葬夢想,他隻是試圖尋求平衡點。」

沙啞嗓音飽含滄桑與沉重,佛羅多看著相交多年的好友,在魔戒聖戰中驍勇無比的白袍巫師此際卻表現出如同實際年歲般的蒼老容態。

「勒茍拉斯與亞玟,是亞拉岡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存在。」煙草一明一滅地閃出小紅光,「亞玟愛他,因此他將幸福給予暮星,而他深愛的綠葉,則擁有了他的快樂!」

佛羅多喃喃低語:「我想,我能理解亞拉岡對亞玟的感情。」那不是純粹的愛情,也不是全然的親情,而是一種更勝友情的情愫,不願她傷心難過,隻希望她幸福快樂,因為,她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