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外麵的天際黑沉沉的,屋內床上的人兒的臉頰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緊閉的雙眸上長密而翹的眼睫止不住地顫動,深陷在夢中。
“爸!媽!開門!開門呐!”
林疏清在死死關閉的臥室門外狠狠地拍打著門板,因為恐懼害怕再加上被煙霧熏,她的眼睛不斷地往外湧淚水。
周圍的大火還在不斷地吞噬著她的家,熱浪一波接一波地撲來,火勢越來越大,仿佛下一秒就會把她也熔化在火焰中。
林疏清無助的眼眸裏映出來的全都是漫天火光,漸漸地,她沒了力氣,止不住的咳嗽,已經極度缺氧,意識也開始渙散,就在她以為自己還沒上大學就要葬身這場火海中時,一抹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男人身穿消防服,走到她麵前蹲下身正想把她抱起來,她扯著他的衣服,啜泣著有氣無力道:“我爸媽,房間……”
男人把自己麵上的氧氣罩摘下來給林疏清戴上,然後對旁邊的隊友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破門救人。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因為大火和煙霧而導致的窒息感開始消退,終於能正常喘息的她剛要鬆氣,眼前猛的出現兩具被火灼燒過的屍體。
還有一句,嗓音低啞的,節哀。
林疏清驀地從夢中驚醒,她大口大口呼吸,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緩了好一會兒,林疏清抬起手捂住被汗水完全浸濕的臉頰,水滴沾在她的掌心,冰冷濕涼。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順手開了床邊的壁燈,慢慢地平複好心情。
這是第幾次夢到這個場景了?
九年來,她每年都會夢到無數次剛才夢裏的那場大火、那個男人、那兩具屍體,還有那句,節哀。
林疏清偏頭,抬手撥開黏在側臉上被汗水打濕的發絲,摸過手機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日期,6月17號。
距離父母的忌日還有一個星期。
越是接近這一天,她夢到那場大火的次數越頻繁。
那場離奇的火災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警方多方調查排除了他人蓄意謀殺,最終隻能定為家庭防火不當。
可林疏清的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並不是這個樣子的,然而真正的原因早在九年前隨著父母的去世就成了未解之謎。
也許這輩子她都得不到能說服她的真相。
手裏的手機突兀地響起鈴聲,林疏清瞬間回神,目光重新有了焦距,她低頭瞟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劃起來接通。
“林醫生,內江區一家塑料廠發生火災被送來不少傷員,蘇醫生和李醫生已經趕去現場救援,急診科人手不夠,楊主任要你趕緊過來!”護士站的小護士張恙飛快地對她說道。
“知道了,這就去。”林疏清匆匆回答完就下床快速地換了衣服趕去醫院。
……
林疏清三更半夜打車到醫院的時候急診科的走廊裏全都是傷患,而那些傷情重的早就被送進了搶救室。
大晚上工廠還有這麼多員工?這是有多壓榨人?該不會非法經營吧……
她邊腹誹邊急匆匆地進了更衣室把自己身上的便服換了下來。
平日裏對人七分慵懶三分散漫的她一工作起來立刻變成了另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樣,她的表情冷淡而嚴肅,一刻都不耽誤地換好手術服就進了搶救室。
林疏清進去後發現躺在手術台上的人穿著一身消防服,她的心頭一顫,在看到那張陌生的臉後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不到一秒,林疏清就已經把思緒收了回來,專心給頭部受了重傷的消防員做手術。
手術結束,林疏清舒了口氣,從搶救室走出去,順手摘了口罩,幾乎是她剛踏出搶救室身邊立刻就圍過來一個人,男人高高大大的,臉頰被濃煙熏黑,一副髒兮兮的樣子,身上還穿著消防作訓服,話語急切地問道:“醫生,我是這次救援火災的指導員,裏麵那個消防員怎麼樣了?”
林疏清眉目舒展開,話語輕鬆含笑:“手術挺順利的,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待會兒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那就好,謝謝醫生!”指導員魏佳迪聽完林疏清的話後向後扭頭,對靠在牆壁垂首而立也同樣穿著作訓服的男人開心地喊:“老白,那小子沒事了!”
“刑大隊長,這次終於放心啦!”
林疏清剛才一出來就被魏佳迪高大的身軀給擋住,完全不知道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人,此時循著偏了身的魏佳迪的視線望過去,恰好與那人的目光相撞。
本來臉上盈著淺笑的林疏清在看到魏佳迪身後那個男人時笑意頓時僵住。
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可左胸腔裏的心髒卻跳動的越來越劇烈,幾乎都要穿破胸膛蹦出來。
那年的場景再次重現在她的眼前。
男人想把她抱起來,快要缺氧到暈厥的她先一步抓扯住他的衣服,虛弱地哭著對他說救她父母,他毫不猶豫地摘掉自己的氧氣罩扣在她的口鼻上,嗓音朗潤低沉,話語特別冷靜:“別怕,我們會救你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