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淚的爆發。
季宣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哭得那樣快,心想這比她拍片的時候快多了,根本不需要時間醞釀。
俞敏靠著門流眼淚,不停地說著“我完了”,“我死定了”之類的話,表情之淒楚,聲音之顫唞,估計和當年哭長城的孟薑女有一拚。
搞得顧冬藏這個想送客的都不知道現在該送不該送。
季宣冷著一張臉說:“有什麼完了死了的?不就是借了錢嘛,還上不就行了?少在那裝可憐。”
俞敏全身都在哆嗦,眼淚不要錢一樣淌了一臉,“那麼大一筆數,要還到什麼時候……他們會殺了我,一定會殺了我的!”
“什麼殺不殺的,還在這演戲呢?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的地下錢莊都洗白了,會給你製訂還錢的那什麼什麼套餐,一個月還多少,多少年就能還完。”季宣說著專門看了顧冬藏一眼,顧冬藏不好意▲
他不求別的,隻希望現在的生活能盡可能長地延續下去。
喜歡季宣,同時又覺得同性戀這個身份太過沉重,為了維持現在這種平衡感,一直暗示自己要忽略,要淡化。
他沒想過季宣有哪怕一丁點的可能性也喜歡男人,直到他親耳聽季宣提到鍾林,而根據俞敏的說法,鍾林是季宣的同事,是她的丈夫。
得知季宣之前的戀人也是個男人,顧冬藏本來應該覺得高興的,可他當時一點也不輕鬆,心髒反而像被扔進攪肉機一樣難受——很心痛,特別是想起季宣那幾次喝醉酒哭著叫鍾林別離開的樣子,心快被攪碎了。
且不說同性戀情本就比一般的愛情更難,單說鍾林的死,也讓季宣所受的痛苦不僅僅是失戀那麼簡單。
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和他比起來,自己被女友拋棄算什麼?
生離和死別比起來,算什麼?
活人永遠不可能贏過死人,顧冬藏想,季宣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鍾林。
“哎……”顧冬藏一聲歎息。
“哎……”對麵的門童也歎。
接著大廳裏的工作人員全部挨個歎了一遍。
酒店真的該在春節時停業幾天。
顧冬藏嚴肅地想。
手機震動的時候顧冬藏正好有些精神恍惚,看看服務台後麵掛的大種,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
顧冬藏向對麵的同事點了個頭,走開兩步躲到盆栽植物後去看短信。
季宣發來的,說他晚飯吃的湯圓,還說春晚多麼多麼難看。
——但是廣告很牛啊,連小品裏都公開插廣告了!
顧冬藏幾乎能想象季宣當時的表情。
他一激動就會變得孩子氣,多半是盤腿坐在沙發上發的短信,還抿著嘴,兩眼放光。
“小品怎麼插廣告?演到一半播段廣告再演?春晚不會這樣吧。”顧冬藏回。
——小品裏的道具就是形象廣告啊,演員還把那玩意的名字念了出來,太明顯了。看過《X腕》那電影沒?其實春晚就跟那電影裏演的差不多。
顧冬藏不好意思說他沒看過,隻得打哈哈,“湯圓如何?我買了四種味道,哪種最好吃?”
——草莓餡的最好。對了,你春節期間是哪幾天上班來著?
顧冬藏稍微算了一下,“今天明天夜班,初二初三下午班,初四休息,初五上午,初六要參加方天習的婚禮,然後是夜班,初七又休息。休息時間太多我都不習慣,經理說現在人員充足,我想不休息都不行。”
——那正好。我想請你初四陪我去個地方。
“沒問題。”
——……你不問問去什麼地方?
“反正不至於把我賣了。”
——的確,現在豬肉價錢狂跌啊。
顧冬藏看著手機屏幕嗬嗬嗬地笑起來。
另一個門童走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