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的為人想必你們都聽說過了,我就不必再重複了。”寧戈一臉肅然道:“如果讓他知道紀空手的消息竟然是從你們的眼皮底下走漏出去的,那麼寧齊的死不僅毫無意義,就是你們也很難逃出瀆職之罪的幹係!”
“可是這並不能全怪我們,畢竟我們也盡力了。”那名隨從有些不以為然地道。
寧戈的眼中射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厲芒,盯在此人臉上,良久才道:“如果你知道紀空手此人在沛公心中的地位,你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所以我希望你們最好還是聽話一些。”
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無奈之舉,因為他明白,劉邦既然派出大批人馬嚴防死守,就是不想讓有關紀空手的消息傳送出去,一旦被他發現消息走漏,盛怒之下,難免會遷怒於寧齊這一幫人,甚至殃及自己,所以寧戈出於明哲保身的目的,思考再三,決定將這件事情隱瞞下去。
等到虞姬與袖兒回到虞府時,已是華燈初上之時,紀空手人在小樓之中,雙手背負,抬頭望月,眉間似有一種憂愁。而在他的手中,捧著的正是虞姬常彈的一張古琴。
“你怎麼啦?”虞姬壓下自己心頭的興奮,悄然站到紀空手的身後道。
“劉邦來了。”紀空手遲疑半晌道。
“他來幹什麼?”虞姬臉現憎厭之色道。
“他讓我告訴你,三日之後,就是迎親之時,他將親自護送你前往鴻門。”紀空手道。
“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隻要你能逃出霸上,他又能奈我何?”虞姬皺了皺眉頭,似有幾分得意地笑了。
“你真的對我那麼有信心?”紀空手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
“這句話應該這樣說,我從來就沒有對你失去過信心。在我的眼中,這世上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夠難得倒你。”虞姬輕輕地接過紀空手遞來的古琴,置於茶幾之上,莞爾一笑道。
“你若是這樣想,可讓我多了幾分誠惶誠恐。說實在的,我此刻功力已廢,若想從高手如雲的霸上逃走,無異難如登天,我的心中毫無底氣。”紀空手苦笑道。
虞姬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這可不像我的紀大哥所說的話,想當日你在眾敵麵前,連死都不怕,此刻怎地畏首畏尾起來?”
紀空手輕歎一聲,沒有說話。
虞姬心頭一亮,霎時明白了紀空手的心思,不由感動地道:“你是因為我?”
“是的,我並不想為了我而讓你和你的家人受到任何傷害。我已經虧欠你太多,又怎能再讓你去承擔這份風險呢?”紀空手由感而發,輕輕地拉住了虞姬的小手,將自己的一腔深情全注入在這麼一個細微的舉止。
“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這說明你是真心待我。”虞姬的俏臉上抹出一層淡淡的紅暈,在朦朧的夜色下,顯得特別嬌豔:“既是兩情相悅,就誰也不虧欠誰。能為自己所愛的人做一些事情,即使付出代價,我也無怨無悔!”
“話雖是如此說,可是我又怎能忍心看著你去冒險呢?一旦我逃出霸上,劉邦首先要對付的人,就必定是你和你的家人。”紀空手提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我已經想好了應付劉邦的辦法,隻要你一走,我就裝病不出,拖他個十天半月,等著你來接我。”虞姬輕靠在紀空手的懷中,眼中閃出迷離的色彩,仿佛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到了那個時候,我和紅顏姐姐一起陪著你,三人同處,隱居山林,過著神仙般的日子,盡情逍遙,豈不愜意?”
“以劉邦的行事作風,隻怕並不容易對付。”紀空手搖了搖頭道。
“像劉邦這樣的梟雄,既然想利用我,自然不會輕易地得罪於我,否則他也不會答應讓你在我的小樓裏療傷休養。對於這一點,我心中有數,你大可不必為我擔心,而是應該集中精力多放在如何逃走的問題上。”虞姬一臉肅然道:“對於我來說,真正可以用來要挾於我的,隻有你,隻有為了你,我才會不顧一切地犧牲自己!”
紀空手承認虞姬所言不無道理,也為虞姬的真情流露而情動不已。但是剛才劉邦與自己的對話猶在耳邊,仿佛在他心頭抹下了一道陰影。
劉邦進樓的時候,紀空手隻是靜靜地坐在窗台的一盆盆栽前,欣賞著虞姬妙手而成的佳作,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十分的投入,以至於連劉邦的到來也絲毫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