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說對了,我根本沒有選擇。”徐三穀深情地凝視了一眼自己的妻兒,狠狠忖道:“自從五音先生將我從路邊揀回的那一天起,我就對自己說:我徐三穀這條性命,是先生給的,隻要為了先生,我隨時都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
他的目光透過眼前的景物,仿佛看到了蒼穹深處,淒涼一笑道:“沒有先生,哪裏會有我?沒有我,又哪裏會有妻子兒女?所以為了先生,我隻好對不起他們了。”說到這裏,他的臉上已流下了一行清淚。
他的妻子隻是一個生於鄉間沒有見過世麵的女人,也許能夠嫁給徐三穀就是她這一生中最大的驕傲。在她的眼中,無論是徐三穀,還是兒女,都是她一生的依靠。此時此刻,雖然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究竟在說什麼,可是她的眼裏,卻充滿了對丈夫的信賴。她始終覺得,無論徐三穀作出怎樣的決定,她都無憾!無悔!
她多想再看一看丈夫的眼神以及那足以讓人產生依賴感的笑臉,可是她沒有看到這些,她隻看到了徐三穀流下的淚水。
寧齊沒有想到徐三穀竟然作出了這樣的選擇,心中憤怒之餘,同時也感到了一種深深的震撼。他簡直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一個男人真到無情時,可以一絕如斯。
“既然如此,我隻有成全你!”寧齊退了一步,緩緩地抬起手來。
“你動手吧!你殺了她們,免得我心中再有顧忌!”徐三穀的目光下移,終於與寧齊的眼芒在虛空中悍然交觸。
寧齊渾身一震,仿佛看到的是夜幕中的兩點寒星,淒冷無比,又似看到一雙餓狼般的眼睛,眸子裏綻放著近乎狂野的無情。
這是徐三穀的眼睛嗎?寧齊在心中問著自己,他明明看到了那雙眼睛中有淚,可瞬息之間,他分明看到了其眼中帶血。
寧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不知為什麼,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恐懼。
“嗥……”在這沉悶之極的虛空中,徐三穀陡然發出了一聲銳嘯,聲如裂石之金,響徹了整個空間。
寧齊的手禁不住顫抖了一下,往下一滑。
這是他的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但在他的隨從眼中,卻代表了一個信號,也是命令。
“呼……”刀勢之快,如旋風揚起,一個女人的頭顱橫飛空中,鮮血如雨,隨風淒迷。
徐三穀的心陡然一沉,整個人如一頭魔豹般標前而出,沒有人可以形容他的速度,正是悲憤激起了他潛伏體內的所有能量。此時的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徐三穀算不上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即使是讓他與眼前的對手寧齊相比,似乎也要略遜一籌。
寧齊當然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一直充滿了必勝的信心,絕不相信以徐三穀的功夫就可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可是徐三穀這悲憤中的突然爆發,卻讓寧齊好像忽然間失去了這種自信。不僅是因為這彌漫空中的血腥,更是因為這隨風而來的殺機。
很濃很濃的殺機,濃得如一壇開封的烈酒,在刹那間充斥著每一寸的空間,整個天地仿佛都變得肅殺無限,隻因為這空中多了一把斧頭。
一把充滿著無限殺機的斧頭,湧動著激情,湧動著生機,如憤怒的浪潮漫過空際,完全超出了兵器所能企及的範圍。
寧齊霍然變色,在退的同時,他感到了有風,非常猛烈的風,鼓動得自己的衣衫獵獵作響,似有陣陣寒流在不停地竄動。
“呼……”當徐三穀的斧鋒劈入虛空中湧動的氣流之中時,他吼出了自己心中壓抑不住的悲憤,斧勢也因為這驚人的一吼,變得那麼霸烈,那麼狂野,似有摧毀一切的氣勢。
寧齊想不到一個人在悲憤之下竟有如此巨大的潛力,但是他卻不相信徐三穀的這一斧就能要命。他的禪杖並未出手,在他的身後卻響起了弓弦之聲。
“嗖……”弦鬆,箭出,劃破虛空,強行擠入這斧影之中。
“叮……”一聲金屬的脆音響起,卻被徐三穀帶出的殺氣絞得不成音調,破碎成虛無的東西。
沒有人知道,到底是箭撞到了斧,還是斧劈到了箭,箭斧撞擊之下,隻阻礙斧頭緩了一緩,卻幻生出一排斧影向寧齊劈將過去。
但對寧齊來說,隻要能阻緩一瞬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將全身的功力迅速提聚,手臂一振,禪杖已如惡龍般迎向斧影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