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座上,懶洋洋地舉起酒杯說:“法瓦列斯,請仔細聽聽惡魔的死亡之歌吧,它的曲調熱烈歡樂,非常適宜在宴會上享用。想必你死後當蒙真主召喚,不得不去欣賞那乏味安寧的調子,能這裏彌補你的遺憾,我的臣子非常樂意。”
人群中迸發出一陣歡呼,起初嘈雜的喧嚷聲漸漸變小了,宮殿內悄悄散開春天萬物盛開的氣息,碧綠的生氣清甜可口,讓國王和宰相的頭腦為之一振。宮殿深處冒出泉水輕流的聲響,剛硬冰冷的大理石殿堂在瞬間變得柔和溫暖,四處綻放著薔薇,滿目滿眼,勝過世間任何一座花園,小巧的精靈在花叢間冒出腦袋,低聲伴奏著,醜陋的縮臉怪伴隨著泉水的趵突在殿頂時沒時現,黑色紅色的長蛇蜿蜒著巨柱揚起信子,漂亮的女魔鬼擺出各種撩人的姿態。
“凡人皆有一死,
誰能獨保其身,
放縱!享受!
在你死後蹂躪自由,(啊哈哈)
這裏有醉人的佳釀,這裏有鮮嫩的處女,
你享盡人世一切尚且不夠,
滋味更更美妙!
在世時你求真主保佑,
如今你死了,
管他是誰!(啊哈哈)
他待人苛刻不講理,
瞧瞧你,對他虔誠侍奉,
最後還不是落到了我這裏!
歡笑!暢飲!
一杯又一杯!
讓我們唱到拂曉日出,
讓我們跳到大地震動,
無所畏懼,盡情盡性,
永恒之光在笑語間閃耀!”
歌聲美妙而撩人,國王的心頭陣陣迷醉,宰相忽然伸過手來,用力握住國王。國王不禁神思一蕩,正要說點什麼,宰相卻悄悄轉過頭來,在國王耳邊呢喃細語:“過一會兒……不要動……一切有我……”。高高在上的易卜裏斯將二人的舉動一一收入眼中,不由微微一笑,叫上來努克哈克。努克哈克的眼神融入在一片熱鬧中,注意力卻始終不離禦前,此時他昂首挺胸,從容安排,狼藉的宴席在眨眼間被撤下,淩亂的殿內回複了秩序,美女放下長裙,殿頂倒立著的噴泉也一變而為寧靜的潭水。
燈光明亮閃爍,仿佛之前種種隻是一場迷夢。群臣退下,殿內又變得空蕩蕩了。
國王定了定心神,勉強看向易卜裏斯,暗自揣測著他的花樣,隻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宰相早已正襟危坐,一派平靜。
易卜裏斯開口道:“法瓦列斯,既然庫什德是你忠心的臣仆,你不妨為我作個見證。我有三道謎題,如何想也不明白,倘若智慧的庫什德能給我一些幫助,我很樂意實現他的第三個願望,解除我們之間漫長的交易。”
庫什德輕輕一躬:“敢不從命。”國王凝視著易卜裏斯,說道:“雖然我對宰相的才識報以充分的信心,不過當他無力完成您的期許時,您又會怎樣決定?”
易卜裏斯看似苦惱地摸了摸眉角:“你也知道,我是個惡魔。”
國王笑著說:“先知布阿裏有雲:臣下的過錯,是王上疏於教導之故。假使宰相不慎讓您失望了,就請讓我一起承擔吧。”
易卜裏斯饒有興味地回答:“還是讓我們先來一道看看謎題。”
兩個精靈恭敬地抬上一架做工巧妙的黃金天秤,緩緩放在殿堂中央。天秤上沒有擺放任何東西,卻是一麵傾斜的。努克哈克征得主人同意後,清清嗓子說道:“諸位,第一道謎題奉上,為什麼空空的天秤傾斜得如此厲害?”
國王打量著金色的天秤,天秤底座上鑲著三顆呈三角狀的鑽石,折射出神秘的光芒。宰相略一思索,向努克哈克說:“這個謎題並不難,天秤上承載的是善惡,惡總是壓過善。”
努克哈克望向主人,易卜裏斯搖搖頭說:“我的答案與你相差無幾。天秤一仍其舊,可見不對。”
穆勒迪半躺在彎月上,笑出聲來,努克哈克怒目而向。
國王隨即開口:“您允許的話……”
易卜裏斯笑了笑:“榮耀歸於萬物!對於先知,我也懷抱一定的尊敬。請了。”
國王作了個感謝的手勢,注視著絢目的鑽石,說:“以一個國王的眼光來看,我認為天秤上所承載的是正義,正義是沉重的。正義無關善惡,隻彰顯國家的行事,國王必須依照正義的法則來處理每一件事。”話音未落,天秤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努克哈克躬身說:“第一個謎題解開了。”
易卜裏斯惋惜地了口氣,不待國王回答,他揚了揚手,天秤被抬到國王身邊,一個不大的純銀酒盞端了上來。酒盞上刻著九個宮殿,細致入微,最大的宮殿內還刻著一位公主,眉頭輕蹙,一群侍女圍繞在她周圍,旁邊擺著酒瓶和酒杯,仿佛在勸她飲酒以消愁解悶。
努克哈克兩眼放光,說道:“這是四大哈裏發之一,歐瑪爾的珍藏。裏麵的美酒永遠也倒不完,飲不盡,隻要喝了這個酒盞中倒出的酒,悲傷憂愁就會一掃而光,種種不快也會煙消雲散,而這位美麗的公主,就是傳說中被……啊,主人息怒,第二道謎題是:為什麼酒盞中的酒用之不竭?”說完他垂下眼簾,恭敬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