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段(1 / 2)

蒙她當年不嫌棄我又傷又廢,還嫁給了我。”

秦懷嶽看這老婦人甚是眼熟,卻愣是想不起來是誰。

卻看烏冥硬拖著老婦坐下,侃侃而談:“如今我這般大歲數,才算是看開了。什麼功名利祿都是浮雲,當年不是沒有建功立業的心,誰知最後都是一場笑話!不是自己的,求也沒用,不如抓個眼前的安穩日子才是正道!”

他眯起眼睛,回憶起往事一臉陶醉:“小哥是秦大人家的公子,算是自己人。老頭子不怕你笑話,跟你直說。論及老頭子生平事,最是非凡的機遇莫過於遇見仙女!”

老婦笑著打了他一下:“又開始吹。你年輕時長得像個豬頭,哪個仙女能看上你!”

烏冥瞪了瞪那隻沒瞎的眼:“老子沒說仙女看上我,是我看上了人家。當年我還在黑風寨的時候,一夜偶然在十三王爺房間,看見一個仙女。那仙女美得就像畫上走下來的,跟我說了兩句話,便化成一道清風去了。”

老婦笑道:“老頭子喝多了,公子莫怪。”

她隻道這是烏冥吹了一輩子的神話,然而秦懷嶽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這樣一個仙女,確實地存在。

烏冥並不生氣,反而大笑:“就算見到了又如何?仙女也不是咱們這等凡人消受得起,須樾王爺那些個豪傑才能般配。我啊,就摟著我著老婆子,也是無比的快活!”兩隻滿是皺紋的手握在一起,別樣的溫馨,“當年老子剛到鄄州,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不知佘了她多少碗豆腐花兒!”

秦懷嶽恍然大悟,難怪看這婆子眼熟,原來是當年迷倒鄄州一條街的豆腐西施。

第五十二章(大結局)

桓樾的墓就在烏冥的小屋後麵。在曆史的記載上,在坊間的口耳相傳中,十三王爺桓樾,即便不能成為名將忠臣,至少也算個人物。在狼闕人的心中,配天王朝可敬可怕的,也隻有十三王爺一人。

然而這位在史官筆下濃墨重彩的人,陵墓卻簡單得連個大臣都不如。

桓櫛到底有多恨他這個弟弟啊。秦懷嶽發現君王的內心,是他怎麼也琢磨不出來的詭異。便如今日上朝,桓玄突然改口叫他留守京城,並且任命陸鼎正的大孫子為五品將軍,接替秦懷嶽的位置,駐守鄄州。

君心莫測,言官史本末後來悄悄告訴秦懷嶽,是那孟子言孟太傅在背後替秦懷嶽說了不少好話。

孟子言清雋風骨,言談不多,卻總能說到桓玄心坎上。或許,隻因了他是他心尖上的人物。

不過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便能將秦懷嶽調回繁華京都。

也不過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便能讓桓樾死不得安生。

陵墓掩埋在白雪下,前很是安靜,想是烏冥時時清理的緣故。據說當日從南詔逃回來的五個裏麵,有一個腦後生了反骨,憑空捏造了十三王爺許多罪狀,於是一躍從無名小卒成了京官。而烏冥這等忠義之士卻隻落得守陵的下場,實在是天道不公。

墓碑上的紅字已經不甚清晰。秦懷嶽坐在墳前,細細地摸過那人的名字,仿佛撫著他的眉,他的眼。

桓樾,我回來了,可是你在哪裏?

風吹過空枝,仿佛桓樾老不正經的嬉笑還在耳畔。

秦懷嶽木然而坐,怔怔地發呆,腦海一片空白。依稀記著當時那個哭得像個傻子一樣的人,抱著自己的身子不斷呼喚:“明止明止。”然而此刻,自己卻木然道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早就料到了今日,卻料不到這般木然。木然道不知說那一句話作為開場白,又應該說那一句話作為結束。當日軍營裏梵清風離開時留下手卷,秦懷嶽記得上麵寫得清楚,欲度此魂,必傷彼魂之陽壽。

直至見到桓樾,他方知道,原來那一種不舍,不止胡九薇一人獨有。

斜陽餘光掙紮在雪霧中,透著層黃黃的暈,秦懷嶽不知所措,總是覺得此情此景不應當是真的。

說不定又是哪個頑皮的妖怪製造出來的幻想。

指不準過上那麼片刻,他還是剛到四十年前時的驚慌茫然,拿著兵書發呆卻止不住煩亂的頭緒。但是門總是被推開,有一個長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家夥,手上拿著玄鐵槍,歡歡喜喜地比劃給他看:“明止,你看本王給你弄來了什麼好東西?”

那個混蛋應該是站在玄武大街上,收了滿手的珠玉荷包,笑眯眯地擺弄著:“溫香軟玉女兒香,明止你可知個中滋味?”

秦懷嶽站在墓前,繞了一圈一圈,像是要將這墓碑確認個清楚,也看個清楚。太陽西沉,玉兔初上,明晃晃的一輪掛在天邊。月光下,秦懷嶽凝神望去,清清楚楚地看見墓碑後的一行小字。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仿佛被一隻手伸入了心髒,重重地握住撕扯。秦懷嶽兩眼一黑,終於撐不住,一口殷紅的血噴將出來,濺在雪地上,很是分明。

有人輕輕搭上他的肩膀,緩聲道:“這般傷身傷心,不吐血才怪哩。”

秦懷嶽抬起頭,月光下,雪地裏,一人白衣黑發。那白衣比雪更清明幾分,一雙眸子似乎凜冽如初,待看仔細了,卻是比原來有幾分滄桑和暖意。那人伸手將他拉起,黑發如緞,臉如玉雕,沒有一絲一毫歲月的痕跡。月影迷蒙下,宛若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