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揚起笑:“看來果真是個命硬的,季成那裏我去說。你這做嫂子的有空給拾掇拾掇,瞧瞧這模樣,還以為是從哪裏逃來的花子,別說季成瞧了看不上,連我都覺得難拿出手。季成雖是不好,可那模樣卻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也別埋汰了人家。”
嫂子嫌惡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連連點頭:“您說的是,待會兒我就給她收拾。”
喬然皺眉看她們寒暄,雙目定定地看著媒婆那張塗了血似的大紅唇一張一合,趾高氣揚地數落著舊主的大嫂,看著那張欺軟怕硬的嘴臉,心裏真是作嘔,她向來看不上這種人,早知道她幹脆就躺著裝死,將這樁親事給攪黃了。
嫂子點頭哈腰的送走媒婆轉頭就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惡婆娘,伸出被活計磨得粗糙的食指指著喬然,喘著粗氣罵:“你個禍事精,既然又能喘氣就給我起來動彈,去井邊打水好好洗洗,整天就知道吃,養頭豬都比把糧食浪費在你身上強。”
見小姑子不動頓時更來氣,抄起外麵的笤帚在喬然背上重重敲了幾下,聲音越發大:“說你耳朵聾了?還不趕緊的?等著我伺候你?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嫁進你們家,攤上你這麽個傻子,早早打發了你誰也能過太平日子。”
舊主最怕挨打,虧得體內住著的是喬然然早蜷縮起來瑟瑟發抖了。嫂子身材短小,吃得圓滾滾,一張嘴臉頰上的肉都跟著顫動,站直了身子也比春福矮一個頭,喬然渾身雖然沒什麽力氣,猛地站起來還有點犯暈,卻趁嫂子不註意時握住笤帚使出全身力氣往後推了一下,隻聽屁股著地發出“咚”地一聲響想來摔得不輕,喬然瞪大眼恨恨地盯著她。
嫂子冷不丁地這麽一摔費了好大力氣才爬起來,麵黑如炭猙獰嚇人:“我看你是皮癢了,不好好收拾你指不定要上房揭瓦了。”說著就要來扯喬然的衣領,聽到外麵略顯滄桑的聲音才停手。
掀了破竹簾進來的是個高大瘦弱的男子,濃眉廣目,鼻子堅/挺,唇瓣略顯蒼白,若不是有病在身倒是個俊朗的男子,聲音低沈:“你這是做什麽?平日裏欺負她就罷了,她大病才好你還找她麻煩,李秀娥別太過分,好歹她是我親妹子。”
李秀娥當初就是看上了張春木的好相貌,可他家境貧寒還有個傻妹子拖累,到了娶親的年紀也沒人願意嫁,她尋死覓活的哭鬧才讓爹娘鬆口。張春木身子弱勝在人勤快,下地餵牲口都搶著來,外麵的婦人都羨慕她,心上舒坦她才養得這般胖,他鮮少嗬斥她,又見兩個兒子都跟在後麵,一時臉上掛不住,也怒了:“這麽個傻女成日裏吃我的喝我的,我高聲數落兩句還不行了?”
周春木見妹妹楞楞地站在那裏,心裏一陣疼,本就生得悲慘,而他又念著妻子當初的不嫌棄所以對她欺負妹妹也不多加管束才會變成今天這樣,愧意橫生,走到春福身邊將人拉出屋子:“春福往後別怕,她要是再欺負你就和大哥說,大哥給你做主。”
喬然身上還不大舒服,常年營養不良讓她剛才雙眼發黑,腹中空空餓得難受,聽過大哥這番話心裏更是嘔,再擡頭時眼睛裏含著水,很無辜地看著他:“那你早做什麽去了?”
春木心裏更加難受,卻又見她突然一笑,又是傻乎乎的樣子:“娘教我這麽和你說,她說你會難過。哥,我在夢裏看見娘了,她在哭呢。”
喬然知道春木孝順,和他說這話宛如拿針在他心窩子上戳,看他變得痛苦的臉心上才痛快了點,也算替舊主出了口氣。她孩子氣地用黑爪子拍拍肚子:“我好餓。”│思│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