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戴頭盔,沒有打傘,童虎就這樣在戰後的陣地上緩緩走著,雨水毫不留情地澆到他的身上,水珠自他的發尾再度低落,臉早被打濕,可是他仿佛沒有感覺一般地走著,走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卻找不出不對在何方。

“童虎將軍。”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童虎吃驚地回頭,卻見到女扮男裝的岫岩撐著一把傘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後。

童虎皺眉:“你怎麼來了?”

“帝君有信給將軍。”岫岩從懷中掏出一封用油紙包裹的信,走上前遞高了雨傘,為童虎遮擋不絕的雨滴。

史昂給他寫信?童虎更是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直到岫岩把信放到他的手中,他才相信這是真的。史昂為什麼要給他寫信?

帶著疑惑,童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接過信飛快地拆開。那是宮中專用的信紙,隻有短短的一行字:“童虎,停止征戰,務必保持幹淨純潔。”筆鋒淩厲,童虎甚至能夠看到史昂張牙舞爪的模樣。隻是他什麼意思?

童虎頭腦突然一片空白,幹淨純潔?史昂怎麼突然提到這兩個詞?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剛剛從戰場回來的童虎興衝衝地去找還是太子的史 昂,他很想告訴他自己又打了一場勝仗,得到了優厚的賞賜。哪知剛一見麵,就被史昂扔進了東宮後園的池子裏,冷冷地對他說:把身上的血腥味洗幹淨!

渾身濕透的童虎愣愣地站在水深及腰的池子裏,他完全是史昂眼裏閃爍的厭惡給弄糊塗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史昂為什麼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血腥味?他抬起手臂聞了聞,哪兒來的血腥味呢?每次殺敵後他都有好好地洗澡啊!

等他濕漉漉地從池子裏爬上來,就被宮女請到一間房子,裏麵已經放好了滿滿的一桶熱水,水裏還撒滿了不知名的花瓣,香氣濃鬱。這個史昂,居然潔癖到這種程 度……無奈的童虎隻好脫下衣服去好好地洗澡,穿衣的時候卻發現,他的那套衣服已經被宮女們扔掉了,細問之下原來也是史昂的命令。

真是奇怪了,什麼時候史昂變成這樣?以前的童虎想不通,現在童虎更加想不通。史昂不想他上戰場,不想他殺戮,為的是什麼?

童虎失神地抬頭望著雨幕,任由那張紙飄落到地上,浸染了開始變色的血水,字跡被暈開,漸漸看不清了。剛剛迷蒙不清的心依舊是模糊一片,史昂,一將功成萬骨枯,征戰沙場的人怎麼可能不雙手染血?我出身將門,攻讀兵書,操練軍隊,怎麼可能遠離沙場?你到底要什麼?

岫岩擔心地看著他:“將軍,你沒事吧?”

“沒什麼。”童虎渙散的神智拉了回來,向著岫岩笑了笑:“我想一個人再走走,你——對了,你怎麼混進來的?”要知道當初他可是把她和蘿梨一起留在了宮中的。

“將軍,你不知道嗎?英利的君主紫龍要來犒勞三軍,我是跟著他過來的。”岫岩問得相當奇怪。為什麼童虎不知道這件事?

童虎更是驚訝,英利的君主要過來犒勞三軍,身為統帥的他居然一點兒也不知道?不過仔細想想,他就明白過來了:“該死的,他們都瞞著我!”難怪這幾天中帳 裏的那些家夥都笑得古古怪怪的,原來是因為英利的君主紫龍要過來啊!想到自己還是他所謂的皇貴妃,童虎的臉有些發燙。雖然有名無實,可是軍中諸人還是把他 稱呼為“皇貴妃將軍”,糾正多少此還是不能改正。到後來童虎也懶得去磨口舌了,反正都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