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了肚子裏的孩子,可顧興誌就是顧興誌,不會因為誰的意願變化自己的想法。帶著孩子上門雖會保險一點,卻變成了更大的侮辱。
顧興誌為了防止不休的吵鬧,派人直接把他們母子趕出H市。那女人後來酗酒吸毒,最終三十幾歲就早早猝死。
十三歲的陸少府自己安排了母親的後事,帶著證明找上門來。他冷靜得不像個孩子,顧興誌更冷漠得不像個父親。顧閔之不知道父子之間的談話,隻記得顧興誌在晚飯時宣布會撫養陸少府到成年自立。如果陸少府不離開顧家,也可以加入顧氏,卻是作為輔佐顧閔之的地位。
在那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在大宅裏生活了幾年,直到顧閔之叛逆終於爆發,離家到遠方上大學為止。等他回來,陸少府與顧家已經決裂。顧閔之與陸少府關係不過點頭之交,自然什麽感覺也沒有。
之後一點一滴,卻是從外人的口中得知自己這個弟弟的一舉一動,知曉他多麽有能力又多麽能幹。
對於他來說,還真都是過去的事。而今他要麵對的,卻是現在與他要親手改變的未來。
從學校回家開車不過十五分鍾。顧閔之草草收了思緒,黃明非大大咧咧什麽也沒發現,車剛進前庭挺穩,他就飛快鑽了出去,到廚房去找熟識的廚娘六嫂。
顧閔之有心事沒有理他,他步履沈重,麵上無表情的踏進大門,管家幾十年如一日的站在門口迎接他的少爺,女仆接過他的書包。顧閔之平靜問道:“父親呢?”
老管家語氣平緩:“老爺在書房,有客人。”
隻怕不是客人是兒子。顧閔之在心底冷笑了下,隨口吩咐黃明非今晚留下吃飯的事,轉身上樓走到了書房門口。
書房門是關著的。顧閔之站定徘徊幾秒,快速下了決定,敲響了房門:“父親,我可以進來嗎?”
顧興誌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冰冷,很快回複:“進來。”
顧閔之深呼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顧興誌的書房與本人一樣簡潔到冷酷的地步。除了一麵到天花板的書牆便是一張巨大的書桌,除此之外毫無家具。顧閔之踩著厚厚的羊毛地毯,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或者說隻是個孩子。十三歲的陸少府不是回憶中強悍的男人,他個子很高,但非常削瘦。說明成長期營養沒有跟上。洗的發白發薄的牛仔褲和T恤衫也很幹淨整潔。下巴很像顧興誌,頭發略長,劉海遮住了眉……顧閔之強忍著視線,餘光在他幽深的黑眸隻轉了一下便飛快閃開,停留在一雙骨節分明而不少繭子的手上。
那與自己白皙纖長沒有一絲疤痕的手完全不同。顧閔之曾聽說陸少府從五歲起就自力更生自己照顧自己,現在看來,他吃了很多苦。
顧閔之的進門打斷了二人談話,大概是關鍵部分都已談完。顧興誌並不掩瞞、毫無遮掩,他徑自對顧閔之道:“這是陸少府,是你的弟弟,以後也住在家裏。”
顧閔之作出吃驚模樣,然而他實在不是演戲高手,又僵持著臉,最後隻略瞪大眼睛,以詢問眼神再度望向顧興誌。
顧興誌不願多說談,也絲毫沒有要詳說的意思。他擺手示意:“我還有應酬,晚上不在家裏吃飯。下個星期去美國開會。你是哥哥,帶著陸少府熟悉下,明天去學校報到。”
這意思是把陸少府的事情都交給顧閔之去辦。顧閔之隻比陸少府大兩歲,又是很有對立立場嫌疑的同父異母兄弟,顧興誌這麽一指示,對陸少府無所謂的態度表露無遺。
然而陸少府什麽情緒也沒有泄露。二人退出書房,顧閔之再次光明正大從上到下的打量一遍陸少府,後者淡定自若的平視他,非常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