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段(1 / 3)

天天想著滿屋子滿屋子的陽光。如果你父母來了,我就出去住兩天。我父母來了,你出去住。反正他們總不會同時來吧。你說呢?

我們在書房裏放兩張大沙發。太陽從早曬到晚。我們窩在沙發上看小說,看片子,聊聊天。

嗯嗯嗯。還有廚房,最好大點兒。我燒新疆菜可拿手了。

我一次都沒吃過!

下次下次。

轉角處,段龍沒看清台階。邢佳棟伸手去扶,勉強站住。

你小心點!

這不還有你嗎?

那雙笑眼,叫人忘掉身處何地,彌足深陷。

旁邊的應急門突然打開,走出來一個拎著垃圾袋的男人。邢佳棟放開段龍的嘴唇,緊緊地摟著他,不讓他回頭。段龍掙開他的雙臂,轉身朝男人看去。男人死死地盯著他們。耳邊傳來外麵的風聲,呼呼地響。燈光暗了一下,像是被吹滅了似的,又回光返照地亮起來,忽明忽暗地閃著。男人冷哼一聲,往樓下走去。

段龍拉住邢佳棟的手,拾級而上。

直到進屋,兩人都沒說話。段龍脫掉外套,正要開燈。邢佳棟說,別開。

邢佳棟拿來兩個酒杯。桌上是他給段龍準備的兩瓶紅酒,本來是讓他拿去見導演的。邢佳棟把兩瓶酒都開了,倒滿酒杯。

段龍問,這是幹什麼。

邢佳棟說,幹杯。

清脆的一聲碰杯,邢佳棟把酒一飲而盡。段龍跟著他喝完那杯酒。邢佳棟再把酒滿上。

今天,我聽主任說,有個名導,想找你拍電影。劇本也很出彩。你為什麼不答應?

牆上的鍾,滴滴答答地走過分分秒秒。那個鍾是邢佳棟和段龍從夜市淘來的。他們共同買的唯一的一件東西。攤主說,這個鍾有點年頭了,做工精良,至少還能走百年。邢佳棟對段龍說,就它吧,直到我們都老了,它還在。

你為什麼不答應?

我不想演了。就現在這樣。挺好的。真的。

你騙人。

我沒有。

你騙人。段龍,你騙人。我知道你怕什麼。我知道。

陶瓷杯裏的紅酒,散發出陣陣幽香。幾天前,段龍跟邢佳棟說有空去買兩個玻璃杯。說好了,周末去商場,順便買些年貨。段龍還想給邢佳棟買條圍巾。

你考了三年中戲,為的是什麼?

段龍沒有回答。

你說過,你不是隻為了在舞台上把相同的台詞說千遍萬遍。

段龍依舊沒有作聲。

我打了兩年的工,回來繼續考北影。為的是什麼?

為了有一天,我們坐在路邊吃大排檔,圍著我們的人,排到街對麵。

對。

但是,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對。

段龍低笑不已。酒杯空了,又滿了。窗外大雪紛飛,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我有幾個選擇呢?

你隻有一個選擇。

我想和你在一起。

邢佳棟杯子裏的紅酒,微微晃動。

就算不能正大光明,就算一輩子碌碌無名。

酒精激得讓人感到體內多餘的水分就要從淚腺往外溢。

為什麼不行?

為什麼。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也想。

兩人對視了一眼,懸在眼眶的那屢溫熱,沿著臉龐留下幾道水痕。

我們。邢佳棟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低下頭,雙肩顫唞。

段龍笑了笑,盡管他知道邢佳棟看不見。

邢佳棟很想說一句對不起。可他不知該對誰說。是對自己,還是對段龍,抑或是一些看不見,卻很重要,很重要,又注定是要失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