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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擒鳳》

楔子

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府樂聲聲不息,吹響街頭巷尾,迎娶的人馬如涓流小溪,綿延不絕。

「尋蝶,你快瞧瞧,有人嫁娶呢!」坐在春鬆居春撥樓二樓的梓姨,興高采烈地指著駿馬上風光體麵的新郎倌。

梓姨是春鬆居的管事,而她口中的尋蝶,則是茶館著名的琴師,許多人一擲千金,便是求她一曲也甘願。

春鬆居是銅安城內最負盛名的茶館,原先坐落於銅安城百花湖畔,靠近東邊相思橋的巷子裏,小小一間,不是很起眼,門口僅有一塊舊舊的匾額刻著「春鬆迎客」,故名春鬆居。

自從春鬆居的主事沁蘭收留了孤女溫尋蝶後,靠著絕倫超群的琴藝鶴立眾家茶館,買下百花湖後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堪稱銅安一大傳奇,慕名而來的客人如過江之鯽,為了鞏固銅安城第一的名號,酒、舞、歌、宿,也一應俱全,雕梁畫棟、瓊樓玉宇,已無當年寒酸模樣。

「就算是隔壁死了丈夫,也不關我的事。」溫尋蝶淡淡一哂,斜躺欄杆,手持小說,模樣看來是風情萬種,撩人的姿色所引來的目光,不比樓下川流而過的迎親隊伍少。

「你看看你,五句說不出三句好,難怪找不到好婆家,要不是還有我可以靠,我看你喝西北風去吧!」這丫頭少說也二十二了,麵貌姣好,體態婀娜,鼻挺頰豐,壞就壞在那張嘴說出來的話,著實讓人不敢恭維。「要是你蘭姨知道她救回的姑娘變成這副德行,一定死不瞑目。」

「我這副德行,不就是蘭姨教的嗎?」她擱下小說,攏攏頰邊青絲,繼續閱讀。「再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以為我這做琴姬的會好到哪裏去?無關乎我這張嘴說的話能不能聽。你若想嫁,東邊相思橋畔賣燒餅的張叔不是對你有意思嗎?不妨考慮考慮。」

「呿!我的行情可是水漲船高,配個賣燒餅的像話嗎?」梓姨白了她一眼,也舍不得對她生氣,畢竟春鬆居難過的時候,她也是吃到苦頭的。

五年前,春鬆居一窮二白,就靠她跟沁蘭苦撐,日子難過死了,若不是沁蘭心腸太好,堅持救回奄奄一息的尋蝶,她真不想多扛重擔累死自己。

幸好尋蝶這丫頭知恩惜恩,向沁蘭習來一身青出於藍的琴藝全貢獻給春鬆居,同業砸下百兩黃金都聘不走她,可貴的是,當時正在拓展名氣的春鬆居,一日最好的營收不過才三十多兩而已。

梓姨感念地望著溫尋蝶。這丫頭個性雖然古怪,常惹得她歎聲連連,還是她捧在手心上的寶呀!

「噯,我說,你還記得春鬆居是怎麼來的吧?」

「我知道呀,蘭姨她相好出資開的。」手裏的小說翻了一頁,溫尋蝶目光不離,钜細讀著,也能分神回答梓姨的話。

「你說話就不能含蓄點嗎?真的是,要是有個男人肯接受你,我倒貼也要把你嫁出去,還要在銅安大辦三天流水席,為福德正神塑金身!」梓姨沒好氣地說。

溫尋蝶放下書本,氣定神閑。「我成親跟福德正神什麼關係?」

「我發願,這不成嗎?」打從尋蝶滿二十,她便積極安排,媒婆是一個一個換,偏偏上門的男人都讓她給嚇跑了,怎教她不緊張?「梓姨不是同你開玩笑,我都四十好幾了,能再護你幾年?要是哪天我走了,你可怎麼辦?以你的條件,找個好男人不是什麼難事,你為什麼就是不聽話呢?」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望向欄杆外,春到花曉,一株株迎風而開,可她的心卻宛如一座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