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長了音喊叫出聲：“啊……予之！”
寧大少驀然停下，笑問：“你叫我什麼？”
“呃……予、予之……”
“不要了，你還是叫我寧舒吧，隻有你才會如此陰陽怪氣地叫我。”
“陰陽怪氣？寧舒，你是在說誰？”
“說你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老早就喜歡我了？是不是？”
“嗯……啊，是，是……嗯……很早、很早以前……”
似乎有什麼裂開了，又似乎有什麼不住地往外湧。“什麼時候？”
“七年……”
“什麼？我聽不清。”
石萬金伸手勾住寧大少脖頸，拉下他的腦袋：“今晚留下來陪我，就這一回。”
當寧大少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麼荒謬。看看天色，已然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了。轉臉看看仍舊熟睡的石萬金，輕手輕腳穿衣，輕手輕腳下地，輕手輕腳出門，然後一路狂奔。
寧二見到大哥累得像條狗似的樣子時臉上抽搐得有些厲害。
“大哥，有人追殺你嗎？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爹、爹呢？我我、我有話同……同他講！”
寧二上下打量一番死喘活喘的寧大少，笑得有些玄：“書房裏。爹也有話同你講。”
書房？寧大少愣了一愣。莫不是自己記錯了日子？
一路奔向書房，推門進去，還未出聲，先給嚇得噤聲。
刺史大人刺史夫人公子小姐親眷列位而座，一齊望向寧大少，皆投以憐惜安撫之色。寧老爺麵色極難看，寧夫人麵色紅潤。
刺史大人四下望了一圈，訕訕開口：“咳咳，這件事……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是啊是啊，”刺史夫人連忙接上，“小玄以死相逼，偏要跟那個馬萬裏，我們為人父母的哪裏狠得下心……”
“馬、馬萬裏？”寧大少眨眨眼，這名兒好生耳熟，好生親切。
“嗯，也不知是什麼來頭，竟就把三小姐迷住了。聽聞那馬萬裏似乎還心有所屬並不領情，不識抬舉得很。”
“啊，是嗎……哈，哈哈……”寧大少依稀記得臘月二十九那晚，自己賞了小馬哥一套像樣的行頭教他討好聞香去。好好收拾一番之後，下人也能像個翩翩少年郎。
篇六 第10章
寧大少覺得自己還是挺喜歡段小玄的。為了個小馬哥居然又是裝病又是尋死的不肯嫁寧家大少爺，這樣的女子與自己倒是真般配，簡直活寶一對。
那邊刺史大人一家仍在讚歎寧大少深明大義，這邊寧大少正匆匆往構欄瓦舍裏撞。
聞香橫身一擋，攔住寧大少：“呦，大喜的日子往我們這裏跑？”
“的確是大喜的日子。快讓開，我找石萬金！”
柳眉一掀，眸子金燦燦發亮：“我家公子早上起來便走了，把帳本都交給我了。”
“走？”寧大稍低頭細想了一回，“今天一早走的？走哪兒去？”
“怎麼，少爺當真想要公子前去障車？不今天走還等哪天走？”
寧大少愣了一愣，猛然沉聲道：“他知道我今天成親？”
這一回倒是聞香沉默了一下。“呃……原本大約不知道……也可能知道……公子醒來見你不在，便問了句，我一時嘴快……”
寧大少不由皺了皺眉。他若是知道，那麼昨晚便是成心的；若是不知道，那便壞了，需得趕緊解釋清楚。不論他知不知道，眼下得先找到他人。
仔細打量了一番如臨大敵的聞香，還未開口尋問，便聽得有人喊了一聲“大哥”。寧大少扭頭望去：“謙之，你這是……”
寧二看他一眼，卻向聞香道：“墨雲在不在你們這裏？”
“那匹馬？”聞香驚疑，“那馬隻認二少爺與公子，公子一早走了，墨雲怎麼會自己來我們這兒？”
“走了？”寧二撫額，“他怎麼又來這一手……說好了讓墨雲跟我五年的，如今怕是這輩子別再想見到墨雲了……下了定單不買帳的事他居然做得出來……”
“下了定單不買帳”？寧大少覺得有些氣悶不順。寧二這句話似乎成了條蛇，不鬆不緊地纏在寧大少身上，煩人得很。想來自己也是昏了頭，隻想著自己與段小玄的事解決了便可高枕無憂，卻不曾想石萬金心裏究竟是否願意從了他。畢竟早看清這奸商的話信不得，謙之也說過此人必不安定，怎麼沒有問過他的意思就這麼自以為是地覺得萬事大吉了呢？
他說橫豎也沒用了，還說就這一回，要自己留下時甚至還動用了上回說定的承諾，聽他一回差遣。如今想來，卻是早有打算，打算著離開了。寧大少抬頭望天。不過，他多少該是有些喜歡我的罷……
“少爺……”
“說。”
聞香小心翼翼從袖子裏翻出一本帳本，“這個……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