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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局破
第一章 你……看
1、
“你看！”
一隻斑鳩，光禿禿的身體，瑟瑟發抖，仿佛是某隻還未成形縮水烤雞，醜的讓人想要放棄它的生命，但它正享受著一位璧人捧在手心中的愛撫。
“好難看的斑鳩，”方應看皺著眉頭，嘟著嘴巴，從無情的手心裏輕輕撥弄著這隻難看的不得了的斑鳩。
“它病了……”無情將小斑鳩捧在手心裏，高高舉過頭頂，並不期望它馬上展翅高飛，哪怕是微微抖動一下翅膀都可以，但這小家夥甚至將頭埋得更低，將身子縮得更緊，就是不要將它那翅膀露出一分一毫。
“它叫什麼名字？”方應看促了促眉頭，看著無情。
“乖乖，”無情將它護緊在胸口，“它本是一隻聰明的斑鳩，還是一隻很勇敢的斑鳩。”
“聰明？勇敢？”方應看的臉色更加奇怪，眼睛中流動著像是遺憾又像是憐憫的光，望著那團毛絨絨蛹動的小家夥。
半年前，如果天下有任何一個認識方應看的人看到現在這樣一幅情景都會被嚇昏過去。這個對著難看的小鳥露出憐憫之色、行為幼稚的人怎麼會是方應看？
簡直是笑話！
不過，方應看現在生活的周圍，並沒有多少在半年前便認識他的。
——在這些人的眼中，這隻不過是有些弱智又有些小聰明的傻孩子，為了學個糊口的營生而在“琉璃坊”做工的小學徒。
方應看又問：“崖餘哥哥，給我講講這隻斑鳩的故事吧，它是如何聰明，如何勇敢的？”
無情歎息了一口氣：“這故事要從甜山之戰開始說起……”講了半晌，無情悠悠歎息，“也不知怎的，前兩天世叔托人將這隻斑鳩帶給我，希望我能救治它，來人說它竟然將自己的羽毛盡數叼了下來，不肯吃喝，若不是連日來我強灌了些水，說不定它已經活不成了。”
“他為什麼會病？”
“因為，他太聰明了，”無情抬起頭，悲憫地望著遠處目光能及的方向，“這個世上總容不下太聰明的人或是太聰明的物，他們的聰明也往往變成了天譴。”
“不會的……，”方應看忍不住用手握住無情的手。
無情一怔，仿佛是驚喜地望著他，不過雙眼相視那一瞬，方應看的眼光又恢複了往日的“天真無邪”，露著牙齒一笑：“崖餘哥哥，天譴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那恍然的一刻。
“終有一日，老天會把我們的理智，把我們的智慧，把我們的一切一切全都收回，如你，如我，”無情失望地垂下頭去，剛剛雙手交握的那一刻錯覺，讓他啞然失笑。
——自己在期待什麼？
2、
整個大宋，最嘈雜的地方就是汴京，汴京最嘈雜的地方就是名利圈。大家紛紛議論著時政，探討著戰事，仿佛這些都是茶餘飯後佐餐的必備佳品。
“聽說完顏宗翰很快就要攻陷洛陽了，完顏宗望要強渡黃河。”
“嚇……黃河是那麼好渡的？再說那種師道將軍揮軍百萬增援洛陽，哪裏就那麼快失守？”
“嘁……什麼百萬啊，”那人停下筷子，神神秘秘地伏低身體，悄悄伸出一個手指，翻了兩番，“才那麼點兒人，還不夠金兵喝一壺的！”
聽的那一方已經瞋目結舌，驚得說不上話來了。
桌上人說得是口沫橫飛，筷子飛舞，當真有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感覺，仿佛他們的飯桌比戰場更加激烈。
角落裏，又有人竊竊私語，帶著揣測，帶著驚恐。
“聽說這兩兄弟憋足了一口氣，就是要賽一賽誰能最早攻入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