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晚歸,往返於建材市場、新房工地和古董店這三點一線之間,開著破金杯,背著個永遠裝滿廣告、名片、圖紙、軟尺、計算器的舊背包,他不止一次地被別墅區的保安攔下,要求查驗身份證和出入證,氣得他大罵“勢利!狗眼看人低!”
張起靈勸他說:“其實也不能全怪人家,瞧瞧你自己,怎麼看也不像業主,倒像包工頭。要不換車吧,你那小金杯早該光榮退休了。”
“不忙換!”吳邪很快就變得滿不在乎了,“我還得靠它拉材料呢,新車用了多可惜!”
平日裏的話題也隻剩下裝修了,對其他一切充耳不聞。
吳邪說:“我現在一閉上眼睛,滿天都是地板、牆紙亂飛。”
張起靈不無擔心地研究過他,然後發現那張年輕無敵的臉上鬥誌昂揚,洋溢著飽滿的衝動與熱情,活象打了雞血。
吳邪早已無暇顧及自己的正經營生,於是張起靈隻得整日坐陣古董店,盡管這裏一年到頭也不見來單生意。他又不知從哪兒轉了些瓶瓶罐罐來,把個小小的儲藏間堆得滿滿的。王盟用盡了自己的平生所學仔細研究了幾個青花瓷和青銅器,吳邪問他:“鑒定出什麼來了?”,他擦了把口水,嘖了兩聲,讚道:“總而言之的言而總之,這些東西呀,老值錢了!”
見張起靈打理古董店,吳邪裝房子更來勁了。
當裝修的程序從宏觀的規劃落實為買材料的瑣碎,吳邪的商人天份就被無限激發了出來。
現在,他把日常生活的消費都統統折合成裝修材料的價格進行計算並加以比對和分析。
王盟買了件T恤,打折後80元,他嘴一撇說:“相當於XX牌子的八塊瓷磚呢!”
一起出去吃頓飯,從酒樓出來他就念叨:“完了,那XX牌的壁紙吃沒了。”
“其實,交給裝修公司包工包料可以省很多事。”看著變得有點神神叨叨的吳邪,張起靈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讓他裝房子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不行不行!你說這話也太不靠譜啦!現在省事將來就不省心,裝房子不親力親為地盯著,他們指不定怎樣的偷工減料呢!再說了,你不知道那些裝飾材料價格的‘水份’有多大,真是不裝修不知道,一裝修嚇一跳!”
聽他這麼說,張起靈有點心疼:“要不我陪你去買材料吧,兩人一起好砍價。”
“你?”吳邪在張起靈脖子上蹭了蹭,“你還是留著砍粽子吧,砍價,我上!”說著說著,他的臉上不無得意地露出奸商的笑容。
於是,他每天繼續像上了發條一樣買材料、運材料、到現場監工,隻不過做事的態度從一開始的積極,慢慢變成了堅持,最後變成了掙紮。
天氣奇熱,陽光暴曬,吳邪奇怪現在這氣候怎麼春天和夏天基本沒啥區別了呢?他每天頂著毒辣的烈日,臉都曬花了,胳膊腿兒也變得又黑又亮,顯得兩排整齊的牙齒越發白森森的,用以前常和他下棋的臨鋪老板的話說:“你這是剛從非洲逃難回來吧。”
隨著裝修進入白熱化階段,吳邪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大,因為亂子層出不窮-----
衛生間的地磚剛鋪好,一樓的客衛就變水簾洞了,於是隻得把二樓主衛的地磚全刨了檢查;
地下室留出的電源接頭全都沒有電,整麵牆都得挖開找線;
貼上牆的壁紙三天後突然鼓包了,隻能撕了重貼;
預訂的浴缸沒貨了;
地板顏色不對……
(恕我想不出更多~~~~)
與脾氣的增長成正比的,是吳邪的飯量。
胖子不知何故又從北京來了,晚上邀約了倒鬥五人組外加陳文錦一起吃火鍋。
席間,吳邪一個人幹掉了兩份毛肚、兩份肥牛、一份肉圓子、一份鴨腸以及三碗米飯。所有人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