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樹杈間索索聲。
救命的聲音響起,元翎初睜圓雙目,肅然道:“鑰匙!”
黑衣侍衛利落掏出黑亮小鑰,元翎初繃著神經,克製所有情緒,鎮定快速地啟開鎖。
“大人放心跳下,屬下會接住您。”
“後門馬上走!什麼都別管!最快速度!”
元翎初不用咬牙,縱身一躍,臨空被接住,接著耳邊隻有颯颯風聲,時間在他腦中已模糊。
聽到馬的喘氣聲,他才睜開眼,已經脫離了大屋,草地上兩匹備好的駿馬。
“大人快,後有追兵!”侍衛的言語沉靜,但兩人都覺察到了緊迫。空曠之地,無處藏身,最怕的是弩箭!
他不能死這裏……他答應過日晏不會客死異鄉……
日晏!
蒼茫月色下,烈烈寒風吹迷眼睛。閉眸一霎那,他聽到了破空而來的箭羽聲,不——
身後一點點悶哼,元翎初沒回頭卻心知肚明:侍衛幫他擋了一箭。
他必須清空腦子,什麼都不想,他必須走!隻要有一線生機!
驟起的天翻地覆,元翎初還沒明白過來已經跌落馬下,他本能一側身,左肩重重落地。情勢容不得他暈眩,定眸看去,座騎右腿中箭,前足低陷。
“大人!”侍衛下馬,撲他身邊,背後右肩插著羽箭,深沒入骨,前邊都透出血來。侍衛抬了右手想來攜他。
“別亂動——”元翎初抱著脫臼的左肩,低斥。
“大人坐我的馬,快走!”
“逃不過的!不如就在這裏……你別亂動,血流太多。”
“大人——”
元翎初綻露一絲勉強的笑容:“你放心,那木沙還要不了我的命!”
回頭,朦朧月暈照出的果然是那木沙,手上弩弓對準了他的心窩。
侍衛旋身擋在他麵前。
“忠心耿耿。”那木沙笑言,“我認識你,日晏身邊的三胞胎暗衛,姓陸對吧?”
“質子該明白和殿下作對的下場。”
“什麼下場?”那木沙饒有興致,“死?千刀萬剮?黃泉路上我拉他一同作伴,也不算虧吧。”手上遙遙一指元翎初。
元翎初突然咯咯笑出聲:“原來你已經死路一條,要拉我墊背。這幾天故弄玄虛,作出和日晏關係非凡……你是唬我還是騙你自己?”元翎初眼底一溜掩了眸光,卻不再開口。
那木沙神智斷裂呆滯了目光:“你得意?你以為趙日晏真心實意……錯!他根本沒有真心!我寧願把整個氐族賠上,他都沒有一點真心!他比狐狸狡猾,比鷹還狠,比蛇更毒!他最知道玩弄別人,誰在他眼裏都是一顆卒子,挪過來推過去——這都他父皇教的,你懂個什麼?隻是還沒輪到你哭……”
元翎初繼續笑著,帶了淡淡苦澀:“六年前在行宮,我頭一回聽到你的聲音,還記得不?我在門外被你奚落,如一桶冰水倒下,當時又氣又恨難以自處,想的也是:‘別得意,還沒輪到你哭。’”
那木沙目光悠悠回憶當年。
“那天是我人生最悲慘的日子。從行宮回到家,父親死了……母親憎恨我,那幾日我根本想不起趙日晏。你,那木沙,你哭不哭跟我有什麼相幹……我是卒子也行,臣子本就是君王的卒子,隻是我這個卒子也有自己要走的路,或許與君王的願望相合,或許和他……毫不相關。
“前兩日我想明白了,喜歡他就與他在一起。感情與我想要走的路沒有矛盾,也沒必要放棄。全心全意更沒必要……我不要趙日晏的全心全意,我也不會給他全心全意。作為君臣我願意為國為君死而後已;作為情人,我隻會全心全意做我自己——元翎初。他願意給我愛情就給,不願意就不給,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