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立刻見到黎瑤,看到他好好的躺著,我就無法安心。
"丹丹......丹丹,不要這樣,求你,不要這樣......"危辰伏在我肩頭壓抑的抽泣。
"為什麼哭,我隻是見一下而已,你為什麼要哭!"我大吼,危辰一下一下無法抑製的抽泣聲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幾乎要擊潰我。
房門被打開,睡在隔壁的惹希和葉昶擔心的走進來:"出什麼事了?"
"我說要見瑤,危辰就哭了。"我說的平靜,心卻已痛得痙攣:"惹希,你不是說瑤在加護病房嗎,帶我去好不好?我現在好想見他。"
淚水在惹希眼裏轉了兩圈就撲撲的掉下來,葉昶更是控製不住的趴在門上嗚咽起來,為什麼哭?為什麼要哭?我在等,等有人能告訴我答案,眼淚卻先爬滿了麵頰,寒氣也逼上身,整個人都像是浸在了三九天的冰水裏,冷的渾身直顫,我緊緊咬住自己的手指,終於聽到那個絕望的答案:"黎瑤死了。"
"啊啊啊--"我的心碎成了無數片。
黎瑤死了......
黎瑤死了,在他19歲生日的前一天。他沒能等到我送給他的禮物,那個他一直夢寐以求的禮物。
惹希說,救護隊趕到時,我們都被壓在廢墟下,安彤因為護著那個女孩被壓到了腰部,有可能會癱瘓。而我因為被黎瑤緊緊地護在身下,隻斷了三根肋骨,坍塌的木屋中有一根木樁戳進了黎瑤的胸腔,當時就沒了氣息,為了救出被他護的嚴嚴實實的我,救護隊的人掰斷了黎瑤的手指。
用絹帕包裹著的無名指依舊修長完美,甲型依舊漂亮,隻是不再紅潤,不再有光澤,落在掌心也沒有溫度,沒有重量,那個比我還高,比我還重的人最後隻留下這一小節手指。
"他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我親吻著黎瑤的手指慟哭。
悲傷是一種什麼感覺?是日日夜夜流不盡的眼淚,是分分秒秒刻骨銘心的疼痛,是排山倒海吞噬著人心的黑暗,延續著、分裂著、封殺著所有的感官和一切的生機,無法言語,不能思考,我整日整夜的沉睡著,渴望在夢中與黎瑤相遇。
......
床邊的人走馬燈似的換個不停,我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和我說話的又是誰......我已無知無覺......直到有一天,一個聲音在耳邊說:"安彤醒了,你要去看他嗎?"
安彤醒了,安彤醒了......像是潛伏了一個冬季的昆蟲被一聲春雷驚醒,我微微掀動眼瞼,安彤,我想去,想去看安彤。
落地是一陣虛軟,惹希抱起我走到加護病房前,隔著玻璃,氧氣罩下的安彤對我露出虛弱的笑容,淚水再次滑下麵頰。安彤,終於闖過了危險期。
以後的每一天,例行的檢查後,我就坐在安彤的床側默默地看著他,為他削蘋果,剝橘子,聽他說話。對於我的不能說話,醫生解釋說是心理上的障礙。
安彤每天就躺在床上給我講他小時候的故事,講安循和安哲如何的聯手欺負他,講翎如何的惡整之前的經紀人,對付看得不順眼的大人......他一直不知道我不能說話的真正原因,不知道我為什麼老是無故的落淚,他一直以為黎瑤和他一樣在另一間加護病房,而惹希他們也都刻意的避開黎瑤的話題巧妙的隱瞞著他。
上午11:00,做完例行檢查,我走回安彤的病房,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從虛掩的門裏傳出來,推開門,病房裏滿地的碎片,床邊站著安循和安哲,向我微微點了點頭,安循繼續對坐在床頭顯然已在暴怒邊緣的安彤說:"你就是發再大的脾氣也改變不了事實,如果去美國至少還有10%的康複機會。"
我們一直沒告訴安彤他有可能癱瘓,但他最終還是避免不了要去麵對殘酷的現實:"我不去!10%?這也叫機會?"安彤抬起臉,眼中全是絕望:"我幹脆死了算了!"
撕心裂肺的痛擊上心口,我踉蹌兩步勉強穩住身體。
"安彤,你已經夠幸運了,和死去的人比,至少老天還給了你機會!"安哲毫無預警的丟下一個炸彈,頓時轟的我眼前一片眩暈,可安哲的話還沒完:"黎瑤可是連一分的機會都沒有!"
閉上眼睛,窒息的痛又開始折磨我,淚水傾瀉而出,安彤眼裏的絕望漸漸變成了震驚,看到一旁搖搖欲墜的我,他恐懼的幾乎要掉下床來,我想上前緊緊摟住他劇烈顫唞的身體,卻邁不動步子,久未出聲的喉嚨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不要這麼殘忍,求你們,不要這麼殘忍......"
"呂丹,你把他們保護的太好了,翎如果不能自己走出陰影,就徹底的完了。"安循說著冷酷的話,又轉向安彤:"你也一樣,要不要站起來,自己做決定吧!"
安循、安哲走了,安彤瘋似的砸房裏所有的東西,悲愴的長嚎聲讓我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到處是碎片,玻璃的碎片、心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