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閣間夜謀(2 / 2)

一語點醒夢中人,心裏結解,他捏著她的鼻子羞道,“真是賢內助,這就管開吾了!”

時間緊迫,竇妤顧不上言情,“陛下,妾在永安宮一切安好,不需掛念。接下來,不管永安宮發生什麼,妾都能應付,懇求皇上切勿插手!”她心疼地撫摸著他的滑膩的臉龐,柔聲叮囑道,她相信劉炟能聽懂她的話兒。

他猛地抬起身,“太後是吾母,永安宮莫非有人會與爾不利?”

“陛下,樹欲靜而風不止,吾隻是說假如。陛下與吾私下相會,豈會是小事?吾總覺得今晚有眼睛盯著,如果眾臣知道竇氏女兒與陛下有舊情,那還了得,言官們還不鬧翻了天,竇氏或將再被彈劾,豈不又要橫生煩惱!”都快山窮水盡,她咬牙實話實說。

劉炟無力地輕歎了一聲,她說的何嚐不是實話。

祖宗之法不可廢,朝堂言無不盡,這是中興後從光武時代形成的規矩,大臣們就這德性,一個個恨不得因諫而死留名千古。繼位後讓他倍感煩惱的是,每論軍國大事,各山頭重臣有侍無恐,倘若他說急了、說重了,他們便又要到太後麵前告他一狀,他則必受訓斥,讓他束手束腳、時感無力!

竇妤柔聲婉轉勸道,“九百九十九步都走了,何差這一步?太後深得眾臣敬仰,推行舊政,嚴治汙吏,管束外戚,是為劉氏天下好,是為天下萬民好,是為陛下好,陛下應感恩為上。天下事順時而動,水到渠成方為最好,妾求陛下,再勿氣太後!”

聽著之音,心愛之人的勸慰說到了心裏。

想想太後對自己的養育之恩,劉炟此時也深感自己忤逆太後、惹太後生氣,盡管是為皇權,可實在也有點過,說重了便是不孝啊!

所謂一物犯一物,高貴如劉炟,在心上人麵前無一絲糾結,胸懷完全敞開,她的話他都能聽進。

相思時長,恩愛時短。二人匆匆相會,密謀一通,便又匆匆起身穿衣,他牽著她的手悄然從簷廊上繞到北苑殿前,輕輕推門進去。殿內案上燭、壁上宮燈光影依舊,靜寂無聲。他不忍分手,她卻強行推他,劉炟隻好一步三回頭,繞過屏風,進入後殿門內。

看一眼沙漏,再過一會便是換班的時間了,竇妤整理好衣裳,不能露一絲馬腳,心裏暗暗慶幸未耽擱過多。終於熬到宮娥進來換班,她才疲憊地悄然返回華光殿。和衣躺在榻上卻很難入眠,隻到天亮前才迷糊過去。

天大亮後,竇洇醒來,睜都會眼在榻上懶了一會,望著紅綃帳頂一團紅結出神。在華光殿,她們二人一室。院內已經響起采女們清掃院落的聲音,還不見姊姊叫她起床,便覺得有點異樣。她起來穿衣,輕輕走到阿姊榻前,見阿姊猶在帳內深睡,不禁大驚。

這是極少見的事,她掀開綃帳,見阿姐和衣而眠,衣襟淩亂、頭發散亂,身上胡亂蓋著厚衾,便“啊”地捂嘴驚叫出聲。竇妤驚醒,她翻身坐起,一把捂住妹妹嘴巴,並噓聲向她示意將門關緊,竇洇趕緊噤聲衝過去緊緊關上門。

“阿姊,汝病了麼?”竇洇帶著哭腔看著她,戰栗著坐到榻邊,以為阿姊夜裏肯定出了什麼大事。

瞞是瞞不住的,即將有大事發生,竇妤略躊躇了一下,還是準備實言相告,讓天直爛漫的阿妹有點心理準備。

“阿姊,到底怎麼了……”姊姊的猶豫令竇洇惶惶。

“是聖上……”最後竇妤咬牙選擇直接說,她目光直視著阿妹,言語堅定,“夜間吾見了聖上,汝不用害怕!”

“啊……”竇洇果真大驚失色,她顫抖著拿過赤色繡袍為姊姊披上,忽然又大喜,一把抱著阿姊,熱淚盈眶,小嘴裏囁嚅著道,“聖上還記得阿姊,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吾姊妹進宮後不受待見,日綴重勞,他日必入永巷,再無出頭之日。現在有聖上作主,吾等定能出苦海!”

“不是這樣!”阿妹的話令竇妤多了一份憂慮,她搖搖頭道,“你吾從記事時起,竇氏便一族倉皇。今新皇甫繼大位時,眾官便竟相彈劾竇氏。如眾臣知吾與皇上有舊,必饒不過吾姊妹二人。內廷每年要死多少宮人?汝以為聖上記得吾便能幸免麼?”

竇洇淚痕猶在,聞言臉現驚惶,停止了哽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