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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的信使到敦煌郡前,敦煌太守、漢軍老將趙統正為商道不通事急得嘴唇上出了一層大水泡!
中原和河西間的商道為戰火截斷,致使河西物價飛漲,商賈難行。朝廷遲遲按兵不動,趙統身為敦煌郡太守,與班超一樣對隴右鞭長莫及。他心焦如焚,思考再三,連續向姑藏城派出兩個信使,送上十張上等月氏國罽茵重禮,請渠耆出兵平息河對岸安定郡的黨項羌、盧水羌禍。
但渠耆罽茵照收,卻拒絕出兵。身為武威太守,沒有朝廷兵符,他也無權越界用兵,那可是殺頭死罪!
趙統收到班超信函時,正在敦煌郡的權魚兒恰好也於同一天傍晚收到了西域商尉府的甲類密傳和班超的漢使密令,她便匆忙策馬趕到太守府。
都是當年竇融河西軍將領後人,兩人同出一門,見麵寒喧後,互交底細不禁啞然失笑。班超是懇求趙統放權氏河西馬場戰馬出關,紀蒿是令權魚兒設法買通渠耆,打通隴右商道!
趙統苦笑,“狗男女,夫妻店。夫求馬,婦求錢!”
權魚兒則差點愁哭了,“渠耆是粗人,沒有朝廷兵符斷然不會提兵越界,此事如何辦,還得太守指教。”
“副商尉勿急,隻要汝出馬,渠耆保證出兵!”趙統安慰道。
哺食時二人對酌,趙統便給權魚兒獻了一計。渠耆是個粗人,卻粗中有細,是個兵癡。武威兵都讓護羌校尉傅育帶到金城前線去了,渠耆要重組武威兵就得有戰馬,朝廷張掖馬場戰馬他一匹也不敢調用。隻要權氏張掖馬場願給其五百匹戰馬,他焉有不出兵之理?
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麼舍不得的。權魚兒聞計大喜,二人又密謀一通後,第二天她便乘車悄然匆匆出行。
漢章帝建初二年(公元77年)六月末七月初,正是河西最熱的時候,權魚兒身負機密重任,冒著酷暑帶著隨從敦煌城急驅二千餘裏至姑藏城。沿途隻見農田內麥粟均已收獲,河西又是一個豐年。農人正在場院曬糧,田野間洋溢著一派收獲的喜悅。
六七兩月,也是河西走廊芸薹①花香的季節。從敦煌至武威郡,沿途黃燦燦的芸薹花高低起伏,一望無際,綿延盛開,在藍天白雲、祁連雪山的襯托下,形成一幅幅絕美畫卷。
可權魚兒的心情卻很沉重,要讓一個太守在沒有朝廷旨意的情況下出兵,渡過河水(注:即今黃河)到河東去剿滅數百裏之外的羌人叛亂,可不是小事。如果事泄,便有坐獄死的風險。渠耆是漢軍老軍棍,是否願意冒這個險,她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此時的渠耆已按太尉府鈞令,重要組建了一支兩千人的郡兵。武威自古出悍兵,勇將渠耆自領這一支勁旅,已經掃蕩了河水兩岸十幾個作亂的羌人部族。他已經通過各種手段網羅了千餘匹戰馬,仍有一半步卒,這對一個騎兵悍將來說是不可忍受的。朝廷馬場他不敢染指,但他早就盯上權氏張掖馬場了,就等著權魚兒送上門來呢。
權魚兒來訪時,渠耆正在城外農田內視察吏民曬麥,確保顆粒歸倉。聞西域漢使團商尉府副商尉來訪,自然不敢怠慢,趕緊馳回城內盛情款待。
宴間,權魚兒開門見山,拋出了誘餌,“權氏經營商隊,商道受阻實難以忍受。吾此次來姑藏,便是懇請太守出兵掃平安定羌禍,不知太守能否幫吾這個忙!”
班超不好出麵求她,讓權魚的夫人出麵,渠耆心裏有點不悅。其實,上次趙統兩度來信,他表麵上拒絕,實質是當時他郡兵組建未完,手中無一兵一卒。現在,他自己也正在尋尋想如何師出有名!
他看著權魚兒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權氏有難吾渠耆豈能置身事外。隻是吾缺皇上一個恩準啊。自吾來武威,武威郡各羌人部族已經歸順。隴右征討反叛羌人事歸護羌校尉傅育管,吾擅自出兵安定郡係越界,朝廷怕會砍吾腦袋!”
權魚兒與趙統早就算計好了,“吾知安定郡乃太守故籍,盧水羌人作亂,以太守威望,太守兵至定然不難平息。此事大人不需為難,吾給太守製造一個理由可也,定讓太守師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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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芸薹即今天的油菜,東漢時稱為胡菜,前漢時從古印度傳來。東漢服虔者《通俗文》記載,“芸薹謂之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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