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榆等眾將都向吳英、錦娘賀喜,錦娘腰杆頓時也硬了些,她一邊向眾將還禮,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蒙榆。別總是看不起吾家初月,除了打不過汝這一項,獨擋一麵不比汝差!誰知,蒙大俠雖臉色鐵青,但麵對錦娘還是報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別人看不懂,在錦娘眼裏這廝目光中分明有一絲曖昧的調戲味道!
錦娘臉頓時臊得彤紅,她春痣跳躍,鳳目圓睜。正待發作,可軍師灌藉淩厲地怒視了她一眼,錦娘頓時蔫了。把柄攥在這小矮子手裏,她氣鼓鼓地躲到人叢後,心裏發著狠、咬著銀牙,要好好收拾蒙榆一頓!
幸好吳英心裏煩惱未顧上周圍發生了什麼,否則錦娘又將受韓苑家法侍候。吳英自顧對班超道,“那老賊明著是去救援商尉,其實便是衝著昆蘭那騷貨去的。大使做主便娶了吧,省得聞著騷味便偷雞摸狗給吾丟人!”
班超不願理會這扯不清的官司。其實,西夜女王昆蘭與胡焰歡好在前,不管娶或不娶,她都早就是斷耳賊女人,為這事胡焰和吳英沒少慪氣。眾人都是男人,感同身受,都不敢接話。
胡焰雖立戰功,但在淳於薊、蒙榆心裏,楨中城被屠,胡焰便有不可推卸的重責。尤其是蒙榆,他可是抓著把柄了,已經鐵心要收拾胡焰,見吳英窘迫,便主動轉換話題道,“焉澠先到莎車,莎車城地近楨中,齊黎卻無兵去援,見死不救,末將再記他一回死罪!”
蒙大俠這話一下點起了火,莎車國這次嘴臉暴露無遺,眾將無不憤憤不平!
班超、淳於薊一直臉色鐵青,尤其是班超,紀蒿這次玩懸,著實將他嚇得不輕。此刻他心中感到十分孤獨,十分想念紀蒿。恨不得馬上便飛回到她身邊,再也不讓她擔驚受怕。
淳於薊也嚇得不輕,漢使夫人肚裏可是懷著小主公啊,這次黎繁衝著西域漢軍眾將的女人們下手,班超和淳於薊已經忍無可忍了!
自稟承帝令進入西域起,班超麾下使團僅有三十六將,他一直與呼衍獗鬥智鬥勇,隻能倚重謀略,利用各國矛盾,因勢利導,以夷製夷,以弱勝強,實為不得已。曾經他全部的樂趣便是征服與勝利,戰戰兢兢地依靠西域各國對他的信賴,他敗不起,一次敗便再無翻身機會,甚至不能為勝利付出那怕一點慘重代價!
現在情況不同了!看來,那個討厭的鬥怙法師說得一點沒錯,戰場上二人早已經分出高下,現在是到了施計除掉呼衍獗、焉澠的時候了!
但身為西域漢軍統帥,大戰仍在進行,班超此時隻能將這些念頭暫且藏匿在心中,眼下首先要解赤河城之危!
漢使團帶著兩營人馬離開莎車城,順著墨水河(注:即蔥嶺河)一路向北。剛到了無屠國後,斥侯探報便來了,言呼衍獗、黎繁聞西域漢軍回師疏勒國,已經主動率兵退回龜茲國!
班超聞報,便取直線從荒原上、田地中馬不停蹄地趕往赤河城收拾殘局。
過了勒丘城地界,又到了東北疏勒州地麵。放眼綠洲之上,映入班超和眾將眼簾的到處都是被大火焚燒過的黑乎乎的麥田。田野中樹木和灌木叢隻剩下黑色的殘枝,孤零零地指向天空。各村落隻剩下斷垣殘壁,生靈塗炭,吏民十剩一二,苟延殘喘,東北疏勒州遭受浩劫!
幾個偏遠小部族未能及時撤進赤河城,每一個村頭,楊樹、胡楊下都會掛著幾具或十幾具男人、女人赤裸裸、殘缺不全的屍體,烈日下已經變成黑色,蒼蠅成團叮著上麵。那都是奮起反抗的吏民,均被絞殺。草廬盡被焚毀,青壯年和兒童已被擄走。反抗的婦女被奸殺,老人多被焚屍,成群的禿鷲和烏鴉、野狗在分食屍體,慘象不忍卒睹!
滿目瘡痍,一片焦土,班超和眾將欲哭無淚!
隻有周圍田地中那一片片頑強不息的芸薹(注:又叫胡菜,即今油菜)花,雖遭到踩踏,東倒西歪,零落成泥,卻依然傲然開放。那金燦燦的色彩,在沉重而令人窒息的絕望中,又點燃了將士們心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