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幾位姊妹被赤身露體地牽上台,人市熱鬧非凡。紀蒿耳朵裏已經嗡嗡直響,根本聽不見台上台下的競價聲和“嗡嗡”的噪雜聲。她渾身熱血沸騰,血一個勁地往頭顱湧,令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手腳不停地微微顫抖著。大月氏商賈與呈牟寒喧著,正要牽著紀蒿下台,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
隻見如鮮花盛開一般的紀蒿,瞬間變成了一隻狂燥的雌獸。她猛地掙脫商賈的手,並一腳狠踢呈牟的襠部。呈牟猝不及防,口中“嗷”地慘叫一聲,手捂著襠部跪到沽台上,軀體迅即蜷曲成一團趴到台上,抽搐著、嚎叫著、翻滾開了!
而這個胡須蜷曲、身材肥胖、花了天價的大月氏商賈,見自己心儀的美人突然變成怒獸,不禁目瞪口呆,愣在台上!
在台下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紀蒿不顧一切地掙脫紛紛攔阻她的呈府家丁和人市打手們,淩空跳下三尺高的土台。她赤身露體,衝出台下圍觀的人群,連著跌翻了幾個大跟鬥,土台四周的圍觀者也被她撞得人仰馬翻。她狼狽地鑽出人群,跳上人群後一頭毛驢,雙腿一夾,“駕——”,便向北城門玩命馳去。
正在啃食幹草的毛驢對背上突然駝上這麼一個尤物,或許心有靈犀,或許是受驚了,便暴躁地前仰後撅轉著圈兒狂顛了幾下,差點將她掀下。幸好紀蒿在拘愚城時習過騎射,她對著驢耳朵狂抽了幾鞭,毛驢吃疼飛快地奔跑起來。
但是,它卻跑錯了方向,竟然扭頭向正北方跑去,與北城門背道而馳。赤身坐在驢背上的紀蒿,胡亂扯著韁繩,雙足不停地蹬著驢腹,可毛驢卻越跑越不知所措,南轅北轍。
奴隸人市離西城北城門不過二三裏遠,小毛驢體質健壯,胡女的體質也令人驚歎。隻見一道潔白的身影,秀發拖於身後,正瘋狂奔向北方。呈府家丁和人市打手們受到大軍吸引都有點分神,讓紀蒿鑽了空子。等他們反應過來,紀蒿已經衝出去老遠,眾人便高叫著躍上馬凶猛地向紀蒿追去!
“駕—駕—混蛋——”紀蒿回頭一看,三名呈府家丁已經追到近前,而呈牟與二十餘名家丁、打手正瘋狂追來,紀蒿魂飛魄散,她急得胸髒仿佛要爆裂,拚命地扯動韁繩,胡亂抽著鞭子,毛驢轉了一個大圈兒,竟然神奇地又扭頭向西城北門方向狂奔而去。可毛驢畢竟沒有馬跑的快,她身後三人已經越追越近,眼看著就要趕上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將提著長矛策馬從斜刺裏殺來,嘴裏大呼一聲,“主母勿憂,陳隱來遲……”他驟然截住呈府三名家丁,瞬間便將將三名毫無防備的家丁挑落馬下!
原來,來將正是陳隱。這一段時間,他帶著秅娃兒一直在綠洲上遊蕩,慢慢的,他便將目光盯住了呈侯府。查訪客棧廢墟幾天後,陳隱便從餓民、乞丐口中得知,大火之夜,呈侯府曾有一支大駝隊路過客棧。可侯府森嚴,他根本就靠近不了。
於是,他便與秅娃兒一直緊緊盯著呈侯府。這天呈侯府一隊家兵帶著十幾個背著大簍子的駱駝上了人市,二人便一直悄悄跟了上去。
可是在人市上看了一回沽售奴隸,又覺得無趣,忽然看到遠遠有大軍馳來西城,那一片赤紅的旌旗分明便是漢使團,且北城門邊鼓樂齊鳴,國王正在迎接大軍班師。他知道是班超率漢使團歸來了,便與秅娃兒信馬向歡迎的人群慢慢走去。
都快到歡迎的人群邊了,忽聽身後鼓噪聲起,秅娃兒大叫了一聲,“不好……光身女人……”陳隱聞言回首一看,不禁汗毛倒豎。隻見一女如一隻美麗的白天鵝,正胡亂騎在毛驢上狂奔,後麵有三騎已經追近。毛驢根本就跑不起來,眼看就要追上了。
“酋長女……汝在此等著……”陳隱隻來得及叫了一聲,便衝過去截住挑殺了三名家丁,讓紀蒿死裏逃生!
呈牟與眾家丁、打手們見有人截殺了三名家丁,一個個不禁大怒,便挺矛急馳而來。陳隱回首一看,見紀蒿慌亂中翻下毛驢,巨大的衝擊下摔了一個大跟鬥,然後翻滾中便颼地鑽進了歡迎的人群,便返身截住眾人廝殺!
班超帶著漢使團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在國王廣德、王妃南耶等人的陪同下,此時已經帶著鷲雕營入城了。現在的北城門下,於闐國輔國候尉遲仁、大都尉休莫廣鵛率領他的兩千騎卒接受迎接人群的恭賀後,正昂首挺胸準備耀武揚威地進城。
尉遲仁和休莫廣鵛打了大勝仗,正得意洋洋地接受著國民們的歡呼,他們接過宰相私來比、輔國侯瞿羅渥和鄉紳們敬獻的紅色綬帶披在身上,尉遲仁正想意氣風發地發表一番得勝感言呢。恰在此時,一個幾乎赤身裸體的婦人,如一條滑膩的魚兒一般從歡迎人群中刺溜一下子鑽出,不顧一切地便飛身撲向隊伍!